第四章 破魂來訪(第6/7頁)

兩個星期前,正是小破一家搬入本城的時間。到絲米國際學校面試及辦理入學手續,之後豬哥帶他去芝加哥觀看全球地下搏擊精英賽,推後了上課的時間。邪羽羅的初步覺醒,估計也就從那時候正式開始,本能促使他追隨達旦的氣息而來,將控制的力量第一時間籠罩住絲米國際學校。

這些都不是小破所關心的問題,他所關心的是:“爹,暗黑三屆議事廳在哪裏?”

豬哥倒吸了一口涼氣,強笑:“你問這個做什麽?”

服萊長老的耳朵噌一下就豎了起來,站過來掠陣,就差沒貼著豬哥了,看樣子他說錯一句話,就要冒著被長老無差別攻擊的危險。

豬哥的表情不知道有多難看,看看長老,看看小破,看看犀牛,最後一拍大腿:“他媽的!”

給出答案:“挺遠的。”

長老氣得要命,剛要插話,小破又說:“是不是我每進一個學校,那個地方的怪東西,都要來找我麻煩?”

沒錯了。

此時阿落發出了無意識的聲音,將要醒來,小破起身過去看護,嘀咕:“那我還得和阿落去那裏找他爹啊,真麻煩。”

以豬哥的冰雪聰明,居然祭起裝傻大法,完全不顧孩子的口氣言若有憾,其實喜焉,興高采烈地說:“不用不用,你別擔心,這麽沒有難度的事情,就不用勞動兒子你的大駕了,老爹我親自走一遭。”

他噌噌噌就爬上樓去,手舞足蹈準備行裝,還念叨著:“出任務了出任務了,什麽裝備什麽預算,這次就不要犀牛這只拍档了,帶太多廚具影響工作。”

小破愣在那裏,看看辟塵,看看老爹,看看阿落,撓撓頭。神情像極了孩子等到七月要去遊樂場,卻被告知暑假的節目是英語培訓班。

豬哥飛快地進進出出,拿東西,打包裝箱,努力興高采烈。只要能延遲或幹脆滅絕小破覺醒的希望,讓他這古怪而溫馨的家庭生活天長地久下去,無論是胡混還是賴皮,都絕不用思考第二次。

可惜他忽略了小破眼睛裏的渴望,甚至比那象征靈魂力量的藍色光芒更加醒目。

渴望冒險,獨當一面,去更遠更廣闊的所在,試驗自己雙臂能夠承擔的重量。

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面對無垠無限的世界,面對仿佛無窮無盡的時間,都該感覺到過這樣的沖動。征服,或者創造,甚至只是路過。

不辜負上天賦予的生命,本身已經蘊含的那麽多可能。

但是,辟塵看到了。

他在廚房門口,手裏拿一塊抹布,就是剛才充當“飛去來”,給了豬哥警告一擊的那塊。

慢慢地,慢慢地。

說:“豬哥,小破有他自己的一生。”

聲音很低微,但是每個字都很清楚,每個字都像一記悶棍,當當當接二連三直接敲在了豬哥的心上。他在樓上停住動作,難以置信地轉頭看看辟塵,嘴巴張成一個小酒杯那麽大,許久許久都沒有動。完全是一副被飛車黨拍了頭,拍成植物人的表情。

這副表情,只說明一個問題。

那就是他錯了,雖然他一點半點絲絲點點,都不想承認。

他何嘗不知道。

每個人都希望他成為一個偉大的獵人。

而辟塵,每只犀牛都希望他成為一個偉大的風之主人,一個合格的長老。

但是,如果他們的樂趣是變成兩個在全世界流浪的保姆,一個負責做飯,一個負責打零工賺錢,那麽,這就是他們選擇的人生。

是自己選擇,自己清楚了解過程和結果,並且也決定去承擔一切的人生。

所以——

“小破,你願意怎麽樣?”

是讓老爹我奮起出手,神威再現,拿一把菜刀直接殺入暗黑三界議事會議廳,擺平那個好死不死,非要再死一次的邪羽羅,看看江左司徒那個沒義氣的,到底傳給我多少力量;還是你和阿落一起出門去,走一趟新鮮路,即使,再也回不了頭。

小破記事很遲。關於童年生活,印象最清楚的,一是吃書,二是起床。

吃書,真是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瀉肚,油墨紙張一分解,直接進了十二指腸,和大腦屁關系沒產生。

要說人家小孩子起床,乖有乖的起法,犟有犟的起法。無論哄蒙利誘,兼施有限暴力,基本上都遵循安全第一,就算非要一盆水淋下去,事先也要調到恒溫三十八度。

唯獨小破,永遠在睡夢中肚子一涼,一陣超強單線颶風悄無聲息地逼近,用蘭花指將被子猛然掀起,先疊疊好。如果小破這時候還不識相,繼續和周公周旋的話,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無動力升空,與天花板面面相覷,然後身不由己地筆直下降,速度之快,與法國阿迪麗娜火箭有一拼。然而一旦無限接近地板,即刻又重新上升,如此循環,直到他徹底清醒,在空中哇哇哇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