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6/6頁)

當卡爾走遠,聽不到我們說話了,我就用肩膀碰碰梅溫:“他是對的,你明白,那種人必須以智取勝啊。”

在我們眼前,桑婭正抓著一團“空氣”把它摔在墻上。銀色的液體四濺開來,伊蘭顯出了形,一道銀色的血從她鼻子裏流了出來。

“事關角鬥,他永遠是對的。”梅溫抱怨著,沒來由地心煩意亂起來,“等著看。”

在角鬥場的另一頭,伊萬傑琳正微笑著欣賞這場殘酷的廝殺。她怎麽能看著自己的朋友血灑當場,我真是不能理解。銀血族是不同的,我提醒自己。他們的傷疤不會久留,他們也不會記得疼痛的感覺。皮膚愈療者等在一旁,暴力便因此有了新的意義。斷掉的脊骨、破開的肚子,一切全都沒關系,因為總會有人來使它們復原。他們不知道危險、恐懼、痛苦這些字眼的真正意義,受傷,只不過是他們自豪的由來。

你是銀血族,你是梅瑞娜·提坦諾斯,你要享受這些。

卡爾冷眼看著場上的兩個女孩,仿佛她們是一本書或一幅畫,而不是活動的血肉之軀。在他黑色的訓練服之下,肌肉緊繃著,已準備好上場。

輪到他時,我才明白梅溫的話。

亞爾文教官安排卡爾和兩個人對陣:織風人奧利弗和席琳·麥肯瑟斯——這個女孩能把自己的皮膚變成石頭。這只是一場名義上的勢均力敵:盡管卡爾在人數上不占上風,卻仍然能把兩個對手耍得團團轉。他用烈焰旋風困住了奧利弗,同時向席琳猛擊,一招兒便同時壓制住兩個人。席琳變成了一座喘氣的雕像,如同堅硬的石頭而不是人的軀體,但卡爾要比她強壯。他的攻擊讓席琳的石頭皮膚漸漸開裂,拋出的每一擊都讓那蛛網般的裂縫越來越密。而這對於卡爾來說只是練習,他已經有點兒不耐煩了。他最終以一次劇烈的爆炸結束了角鬥,整個場地活像被翻了個兒的地獄,連梅溫都往後退了幾步。當濃煙和火焰消散後,奧利弗和席琳都舉白旗了,他們身上傷痕累累,血肉模糊,但誰也沒叫痛。

卡爾把兩個對手丟在身後,甚至都沒看看皮膚愈療者為他們施治。是這個人救了我,帶我回家,還為我打破了規矩。但他同時是無情的戰士,血染王冠的繼承人。

卡爾的血液是銀色的,他的心卻像那些焦煳的皮膚一樣,是黑色的。

當他的目光與我的相遇,我連忙看向別處。我不能讓他的溫暖,讓他的奇怪的善意迷惑我。我記住了角鬥場上的慘狀。卡爾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都要危險,我不能忘記這一點。

“伊萬傑琳,安德羅斯。”亞爾文又點名了。他沖著兩人點點頭,但安德羅斯一副泄氣的樣子,對即將到來的惡戰——和失敗——頗為煩惱。不過他還是本分地往角鬥場中央慢慢走去,令人驚訝的反倒是伊萬傑琳一動不動。

“不。”她大膽地拒絕著,腳下如同生了根。

亞爾文轉向她,聲音比往常提高了,活像一把剃刀:“你說什麽,薩默斯小姐?”

她的黑眼睛盯著我,目光如刀子般鋒利:

“我要挑戰梅瑞娜·提坦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