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纈草

年紀大一些的姑娘靠向她的兄弟,壓低聲音,“她是誰?”

“我從沒見過,肯定也是個聖學徒。”話音剛落,莉亞正想提問的工夫,便心生一計。如果她被當作聖學徒,而自己也裝模作樣,拋開賤民的樣子的話,或許還可以忽悠他們幫她一把。

莉亞看著這位父親——姑且就先把他當作爸爸吧,語氣傲慢地說道,“你還是不要知道我的名字為好。”言辭中的不屑同科爾文如出一轍,而且果然奏效。莉亞穿過一只只酒桶,與比她還要矮一些的父親擦肩而過,走進酒窖。三個孩子滿眼好奇,紛紛退後給莉亞讓路。

在密道裏弓身太久,現在莉亞終於可以直起身,緩一緩肩背上的疼痛。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聖球,兩根指針指向了酒窖入口處的梯子。她盤算著該說些什麽,便轉過身,見那個父親將石墻那兒的門拴上,把一只大桶推到門前。

“治安官的手下都到了嗎?”莉亞盡量顯得居高臨下。

那個和她年紀相仿的男孩,馬上接道,“昨天晚上便來了。有隊人馬,剛才便往大教堂出發了,還剩下幾個在客房裏。”男孩的表情非常誠懇。“還有一個人拿著一柄聖劍,可我覺得他不是聖騎士。我也想擁有一把這樣的劍。”

女孩猛地捅了捅他的胳膊,父親大吃一驚。

老家夥非常不安,“我沒有想到……一般大主教會讓喬恩……都是那治安官……他們在找……孩子們,都別動!到你們母親那兒去。”

“父親,我可以唱歌給她聽嗎?”最小的那個姑娘拿著勺子問道。

“要唱歌也不是現在。孩子們,聽話。現在上樓去你們母親那兒。”

男孩看上去很是糾結,他看了莉亞一眼,卻像是包含了千言萬語。這對男孩女孩看上去年齡相仿——難道是雙胞胎?女孩看上去很順從,可表情卻露出了馬腳,一定是個調皮淘氣的孩子。她拉過最小的那個姑娘的手,先走一步。

男孩還在梯子那兒猶豫,很顯然不想聽從父親的命令,突然臉色一變,“我去看看有多少人守著那個囚犯。”他吸了口氣,匆匆爬上梯子。

“布蘭特,不可以!你得呆在廚房裏。你……我說……”他慌忙轉過身,對莉亞說道,“請在這兒等一會兒。”

他急匆匆爬上梯子,大概是告誡男孩要小心些什麽,然後慌忙爬下來,面紅耳赤,滿頭大汗。

“很抱歉……只是……你看……很奇怪。現在,大教堂的門口,圍著許多治安官的人,威脅說要闖進來。大主教……他有什麽命令嗎?”

莉亞恍然大悟,大教堂地底下這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密道,由忠誠於大主教的人看守。那麽,地底下究竟有多少條錯綜復雜的密道呢?之前,她從未想過這些可能。可現在就好似撥開灰蒙蒙的天空,繁星透出閃閃光芒一般,一切都成為了可能。顯然這個父親把她當成了大主教的隨從,特別是看到她手裏拿著聖球,竟沒有問她,這只聖球從何處得來。

“告訴我,現在情況如何?”莉亞表情狐疑。

“好吧,你也看到了,挺奇怪的。一切都發生地太快了。那個外地人——就是治安官搜捕的那個——是今天早晨才到的。我覺得他是個盔甲侍衛,但也說不通。”他頓了一下,絞著雙手,加快語速,“天剛亮,治安官的手下便一路奔來,從後門沖進來。等那個護衛把馬系上,剛走進驛站,他們便闖進來抓住了他。他手無寸鐵,一個人也不是那麽多人的對手。”他又搓了搓手,“我們根本來不及提醒他,不然他就能事先提防。治安官的人一直監視著我們。有個士兵甚至隨布蘭特一起,把馬拴在馬廄裏,卸下了馬鞍。”

莉亞心如刀絞,卻又重燃希望。“他現在在哪兒?”

“你說治安官?我剛說了,他去……”

“不,我說那個囚犯。他在哪裏?”

他抹了一把嘴邊的汗水,在酒窖裏來回踱步。“好吧……這很難說……他們把他帶到樓上去了,還有人守著。”

莉亞閉上了眼睛。

“那麽大主教需要我們……我們怎麽做?我覺得他沒有時間遣人過來……你明白……這麽快就過來。一般總是派喬恩·亨特過來。這個盔甲侍衛一定很重要,又或者他擔心大教堂的門被撞開,會發生暴亂。但是,大主教能在教堂圍墻之外救他麽?”

“他比你以為的更加重要,”莉亞憤憤地想。“阿爾馬格在哪裏?”

“治安官……對對……把盔甲侍衛抓住後,阿爾馬格便單獨和他呆在一塊兒。出來後,便領著大半人馬前往大教堂。你在裏屋都能聽見外面此起彼伏的喧嘩。又是馬又是劍,真夠嚇人。據傳,國王的軍隊馬上就要到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說,他們會讓村子裏的人都搬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