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折:《無憂樹》(第2/5頁)

太平公主放下了竹簾,道:“書生,回去告訴白姬。三月了,按約定,她該來太平府了。”

“嗯?”元曜一頭霧水。

太平公主做了一個手勢,讓侍衛趕走了元曜。

太平公主的車輦繼續啟程,漸漸遠去,只留一地香風。

元曜回過神來時,路人已經漸漸散開。他低頭一看,發現手裏還捏著太平公主的絲帕,剛才忘記還給太平公主了,太平公主也沒有找他要回。

仿佛手裏捏著的不是絲帕,而是一塊燒紅的火炭,元曜急忙丟了,但瞬即感到不妥,又急忙將絲帕拾起來,放在了菜籃中。

“呼--”元曜吐出了一口氣,提著菜籃回縹緲閣了。

元曜回到縹緲閣,離奴還倚坐在櫃台邊發呆,精神不振。元曜聽見裏間隱約傳來談話聲,嬉笑聲,奇怪地問:“有客人麽?”

離奴道:“是熟客了。張六郎張公子,他來買香粉和口脂。”

在唐朝,貴族階層的男子們有傅香粉、塗口脂的習慣,這是一種上流社會的時尚和風雅。

元曜一愣,張六郎即張昌宗,他和他的哥哥張易之是武後和太平公主的寵臣,權傾朝野。張氏兄弟儀容俊美,特別是張昌宗,據說他風姿飄逸,可以與仙人王子喬媲美⑿,人稱“蓮花六郎”。坊間傳言,張昌宗愛美成癖,幾乎已經到了扭曲的地步,他不能容忍一切不美麗的東西存在,他覺得一切不美麗的東西都是汙穢的、肮臟的。

元曜將菜籃放入廚房,他有些好奇這位名動西京的美男子長著什麽模樣,就悄悄地來到裏間外,偷偷地探頭張望。

這一看之下,小書生差點兒跌倒,急忙扶住了門框。

裏間中,牡丹屏風後,一男一女相擁而坐,親密無間。男子身形挺拔,女子身姿婀娜,只怕是張昌宗和白姬。

張昌宗挑起白姬的下巴,深情地道:“白姬,你真美。”

白姬深情地凝望著張昌宗,“六郎,你也越來越美了。”

“白姬,花叢中最韶艷的牡丹,也比不上你的美麗。香粉和口脂能打個折嗎?本公子已經買了很多次了。”

“六郎,蓮池中最清雅的蓮花,也比不上你的風姿。我已經把零頭抹去了,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了。再說,這香粉和口脂的妙處,難道不值這個價錢嗎?”

張昌宗猶豫了一下,道:“好吧,本公子就出這個價錢。不過,你得答應,除了本公子,不能把這香粉和口脂賣給別人。”

白姬以袖掩唇,深情地道:“那是自然,我的心裏只有六郎。”

張昌宗深情地道:“本公子的心裏也只有白姬。”

白姬側頭,“我不信。”

張昌宗道:“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本公子?本公子對你的深情可鑒日月,我恨不能把心挖出來給你看。”

“要我相信,除非六郎……”白姬從衣袖中摸出一支玉簪,遞給張昌宗,“除非六郎把這支玉簪也買下。這是春秋時期的古玉,雕工精細,造型美觀,六郎這樣的翩翩美郎君用它簪發,更添風姿。”

“多少銀子?”張昌宗凝望著白姬,問道。

白姬以袖掩唇,深情地道:“看在六郎對我一往情深的份上,這支玉簪就只收你一百兩銀子吧。”

張昌宗嘴角抽搐,“這也……太貴了……”

白姬以袖掩面,側過了頭,“六郎的心裏果然沒有我……”

“呃,好吧,本公子買下了。”張昌宗急忙道。

白姬回過頭,咧齒一笑,“六郎真好。”

張昌宗深情地望著白姬,挑起了她的下巴,“白姬,你真美。”

白姬深情地回望張昌宗,聲音縹緲而陰森,“六郎,你也越來越美了。”

元曜扶著門框,看得一頭冷汗的同時,覺得牙根也有點兒發酸。這條龍妖和張昌宗演的是哪一出戲?元曜想悄悄地退出去,可是“吱呀”一聲,門被他帶動了。

“軒之?”

“誰?”

白姬、張昌宗從屏風後探出身來。

“呃。”元曜冷汗,想溜走,“小生只是經過,你們請繼續。”

白姬道:“軒之,去拿一方錦緞,將這六盒香粉、口脂替張公子包上。啊,還有這支玉簪。”

“好。”元曜垂頭應道。

元曜拿了一方錦緞,進來包東西,白姬和張昌宗仍在互相深情地凝望,不著邊際地說著情話,一會兒牡丹花,一會兒白蓮花。不知怎的,張昌宗又稀裏糊塗地花了一百二十兩銀子買走了一只羊脂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