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魔(第2/3頁)

元曜想了想,還是鼓足了勇氣站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向賊人。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昂藏七尺的男子漢,怎麽能見了賊人就畏縮?總也得上去搏一搏。

元曜走近賊人時,不由得有些吃驚,怎麽是他?

借著月光望去,站在貨架邊的人影赫然是懷秀。

懷秀面對竹夫人站著,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天色太暗,元曜看不清懷秀的神情,但能夠看見他的嘴唇不斷地翕張,似乎在念著什麽。

元曜仔細一聽,懷秀竟在念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懷秀的語速急促如走珠,這句經、文在他的口中帶著一種可怕的魔念,而非禪意。

元曜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他鼓足了勇氣,試著叫了一聲:“懷秀禪師……”

元曜的聲音一出,仿佛指尖觸破了空中飄飛的水泡,懷秀刹那間消失不見了。

“欸?!”元曜吃驚。

元曜來到懷秀站立的地方,發現貨架上的竹夫人也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元曜站在空無一人的大廳中,奇怪地道。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

第二天,元曜向白姬說起了這件怪事。

白姬道:“那應該是懷秀禪師的生魂。人的生魂有時候會離開身體。我第一次遇見軒之的時候,軒之不也生魂離體嗎?”

元曜擔心地道:“懷秀禪師的生魂拿走了臂擱,小生覺得會出事。”

白姬似笑非笑,道:“這是懷秀禪師的劫,渡過了,則成真佛;渡不過,則萬劫不復。”

元曜道:“難道,我們不能幫他渡過麽?你說這是他的心魔,別人無法幫助,可是小生覺得只要是人,無論是出家人,還是俗人,都會有心魔,都會有邁不去的一步,這時候就需要別人來幫他,讓他走出心魔了。”

白姬似笑非笑,道:“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佛,為什麽要幫他?”

元曜道:“這和是神是佛無關,只因為幫助別人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白姬望著元曜,道:“什麽是快樂?”

“你連快樂都不知道嗎?”元曜奇怪。白姬明明經常笑,難道她不快樂嗎?

白姬又笑了,“我連心都沒有,怎麽會明白什麽是快樂?”

元曜仔細看去,發現白姬的眼底完全沒有笑意,荒寂如死。在漫長的歲月中,她沒有心,不能體會到快樂,這是一件多麽悲哀的事情。

元曜問道:“白姬,你活了多久了?”

白姬睨目回憶,緩緩道:“我忘了。大概很久很久了。當我還在海中的時候,看過女媧補天,看過後羿射日,也看過滄海變桑田。”

元曜咋舌,既而心中湧起莫名的失落,“不知道那時候,小生在哪裏……”

白姬笑道:“那時候,軒之大概還在混沌中吧。”

元曜莫名的遺憾,如果那時候他也在就好了,那他就可以陪著她一起看滄海變桑田。

元曜問白姬道:“在你眼中,小生也許就是一只蜉蝣吧?對你來說,一百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間。”

白姬道:“對龍眾來說,人類的一生確實太過短暫,仿如朝生暮死的蜉蝣。不過,軒之是蜉蝣群中最特別的一只。”

“為什麽?”元曜奇怪地問道。他明明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一走入人群中,他就會消失不見。

白姬掩唇笑了,“因為軒之最呆啊,呆頭呆腦的一只蜉蝣,怎麽會不特別?”

元曜生氣地道:“小生哪裏呆頭呆腦了?!”

白姬哈哈大笑,眼中卻死寂荒涼,寸草不生。元曜最特別的地方是他的心,純澈無垢,凈如琉璃。他的善良,無邪,讓所有的人或非人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想要靠近他。大概,這也是元曜妖緣廣結,鬼緣旺盛的原因吧。

“不管有沒有心,幫助別人,一定會讓你覺得快樂。”最後,元曜這樣道。

白姬笑而不語。

日升月沉,轉眼又過了七天。

這天上午,吃過了早飯,白姬、元曜、離奴在縹緲閣發呆。

白姬倚著櫃台喝茶,道:“近來,生意真冷清,連結淺緣的客人都很少了。”

離奴道:“一定都是書呆子的緣故。”

元曜拉長了臉,道:“離奴老弟,這關小生什麽事?”

離奴道:“因為你不祥。”

“小生哪裏不祥了?!”

“你從頭到腳都不祥!”

元曜和離奴正在吵鬧,韋彥進來了。他見元曜正和離奴吵架,一展折扇,笑了,“軒之真有精神。”

白姬笑了,“韋公子,今天想買什麽寶物?”

韋彥道:“我今天來不是想買寶物,而是想和軒之一起去青龍寺。”

元曜奇道:“去青龍寺做什麽?”

韋彥嘆了一口氣,道:“聽說,懷秀禪師快不行了,趁著他還有一口氣,我們去看看他吧。好歹相交了一場,他還贈了咱們墨寶,終歸是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