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魔

白姬得到了地龍珠,非常開心。她高興之下,第二天給小書生買了兩套新袍子,也沒有扣他的月錢。

元曜穿上了新袍子,非常高興,精神抖擻地幹活,搖頭晃腦地吟詩。離奴不高興了,趁小書生不注意,偷了他的另一件新袍子去當鋪當了,買了兩大包香魚幹回來吃。

小書生發現了,生氣地質問道:“離奴老弟,你為什麽偷小生的袍子去換魚幹?”

“爺活了一千五百年,也只穿這一身黑袍,書呆子你最多也就活一百年,哪裏穿得到兩套袍子?”面對小書生的質問,黑貓一邊悠閑地吃著香魚幹,一邊如此解釋道。

望著離奴鋒利的獠牙和爪子,元曜雖然生氣,但卻不敢多言。這一晚,小書生在縹緲閣外的柳樹上挖了一個洞,流淚傾訴到二更天,才回去睡下。

這一天下午,白姬出門了,小書生和小黑貓正為了一件小事慪氣時,韋彥和懷秀來到了縹緲閣。

懷秀依舊一襲僧衣,安靜地站著,遺世獨立。不過,他的臉色十分憔悴,人也消瘦了許多,精神萎靡不振。

元曜想起了那一晚見到的情形,心中十分不安。懷秀禪師這般頹靡憔悴,怎麽看都非常不祥。

從韋彥、懷秀踏進縹緲閣開始,黑貓就不說話了,它跳上了櫃台,懶洋洋地趴著。

“軒之,就你一個人在嗎?白姬呢?離奴呢?”

“白姬和離奴老弟都出門了。”元曜只好這樣道。

“這只黑貓倒挺精神。”韋彥來到櫃台邊,拿香魚幹逗弄黑貓。

黑貓懶洋洋地趴著,就著韋彥的手吃魚幹。

韋彥道:“今天懷秀禪師特意來找白姬,看來來得不湊巧。”

“禪師找白姬有什麽事情?”元曜好奇地問懷秀。

懷秀的內心似乎正在做著劇烈的掙紮,他挽著佛珠的手緊緊地抓著竹制的臂擱,手心甚至浸出了汗珠。

最後,懷秀道:“阿彌陀佛,貧僧來還臂擱。因為一些原因,貧僧必須還回臂擱。”

韋彥笑道:“禪師不喜歡這只臂擱,拿它送人或者丟掉也就是了,何必大老遠地跑來還?”

懷秀道:“這臂擱上附有妖孽,無論貧僧將它丟多遠,它都會回到貧僧手中。佛經雲,來處即是歸處,貧僧只能將它送回縹緲閣了。”

懷秀雖然這麽說了,但手還是死死地抓著臂擱,不知道是不想放下,還是無法放下。

元曜看著消瘦虛弱、精神萎靡的懷秀,覺得竹夫人實在不宜再留在他身邊了。白姬說竹夫人只是一只臂擱,但他總覺得臂擱裏面住著一個吃人的女鬼。

元曜伸手去接臂擱,懷秀才松手。

元曜拿過臂擱,放在了櫃台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臂擱的顏色比之前翠碧了許多,清幽誘人。

懷秀望著臂擱,神色復雜。他雙手合十,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

韋彥逗弄黑貓,覺得有趣,將它拎了起來,笑道:“軒之,這只黑貓多少銀子,把它賣給我吧。”

元曜雖然很想把離奴白送給韋彥,讓他帶回韋府去,免得再受欺負和慪氣,但還是道:“這只黑貓是養著抓老鼠的,不賣。黑貓不祥,乃是兇獸,丹陽不如去後院看看別的祥瑞的寵獸?”

韋彥放下黑貓,一展折扇,笑了,“別的寵獸我沒興趣。這只黑貓不賣就算了,下次再有黑貓了,給我留一只。我就是喜歡不祥的東西。”

“呃,好。”小書生擦汗。

韋彥和懷秀一起離開了。

懷秀臨走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臂擱,眼神復雜。

“呼--”韋彥、懷秀走後,元曜松了一口氣。

“書呆子,你過來。”黑貓坐在櫃台上,向元曜招爪子。

元曜巴巴地湊過去,“離奴老弟有何賜教?”

黑貓狠狠一爪子撓向小書生,氣呼呼地道:“你居然敢說爺不祥?你才不祥!你這死書呆子才不祥!”

黑貓怒氣沖沖地追著撓小書生,小書生抱頭鼠竄,流淚道:“離奴老弟,小生錯了。”

晚上,白姬回來,元曜告訴她懷秀還來臂擱的事情。

白姬笑而不語。

元曜問道:“懷秀禪師說,他即使丟了竹夫人,竹夫人也會回到他身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竹夫人纏上了禪師?”

白姬道:“竹夫人只是一只臂擱而已,怎麽會纏上懷秀禪師?纏上懷秀禪師的,是他自己的心魔。”

深夜,元曜睡著睡著,一陣冷風吹來,將他凍醒了。他翻了一個身,裹緊了薄被,想繼續睡,但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奇怪的一幕。--大廳南邊的貨架旁站著一個人。

元曜的瞌睡蟲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咬住了被角:有賊!

怎麽辦?是大聲呼叫,叫醒離奴和白姬來抓賊?還是自己冒險沖上去?還是繼續不動聲色地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