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嬰鬼(第2/3頁)

崔循倒在陣外,他的身下有一攤血跡,一個雙瞳血紅的嬰鬼正在撕咬他的脖子。

“啊!”元曜嚇得雙腿發抖。

嬰鬼聽見聲音,擡起頭來,它的獠牙上還掛著血肉。

嬰鬼望著白姬、元曜、離奴,臉上露出憤怒而猙獰的表情,嘴裏發出可怕的聲音。

白姬不僅不害怕,反而笑了,“真是一個有活力的孩子,比之前那一個要強大多了。離奴,捉住它。”

“是。主人。”離奴道。

貓獸縱身而起,撲向嬰鬼,口中吐出青色火焰。嬰鬼齜牙,反撲而上。一妖一鬼迅速糾鬥在一起,難解難分。

元曜望著倒在血泊中的崔循,問白姬道:“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嬰鬼不會傷害主人,崔大人他怎麽會……”

白姬詭然一笑,道:“嬰鬼不會傷害主人,但是卻會傷害殺死自己的人。嬰鬼成形之後,滿懷臨死前的怨恨和憤怒,必然會反噬術士。通常,只有修為高深,有能力抵禦嬰鬼反噬的老術士才敢嘗試這個禁忌的儀式。普通術士貿然行事,只會成為嬰鬼的第一個犧牲。”

“之前在縹緲閣,你並沒有告訴崔大人嬰鬼這麽危險……”

“啊!我忘記了。”白姬笑道:“不過,即使警告他了,他也還是會嘗試吧。因為,嬰骨笛是‘萬事如意,無所不能’之笛啊!”

“你,你分明是想害崔大人!”

白姬冷冷地道:“崔循弄壞了嬰骨笛,作為代價,他自然要還一支回縹緲閣。不是我要害他,這是他的‘業’。從頭到尾,一直是他自己在做選擇,在造‘業’,怎麽會是我害他?”

是啊,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崔循自己在做選擇。如果他在驅走小鬼,家宅平安之後,按約歸還嬰骨笛,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他不利用嬰鬼為非作歹,滿足私欲,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他能夠收斂貪婪,不遣嬰鬼去大明宮加害上官昭容;如果他沒有貪戀欲望,喪心病狂,為了再得到一支嬰骨笛虐殺兒子……那麽,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元曜壯著膽子,去看崔循是不是還活著。

崔循身體冰涼,形狀可怖,已然死去多時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書生被嚇到了,急忙放開崔循的屍體,口中連連念佛。

元曜放開崔循屍體的瞬間,一個黑糊糊的東西閃電般向他掠來,粘在了他的身上。

元曜低頭一看,竟是嬰鬼。小書生動了崔循的屍體,令嬰鬼大怒。嬰鬼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元曜的脖子。

元曜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啊啊--”元曜再次驚醒時,天色已經大亮了。他正躺在縹緲閣的大廳中,睡在自己的寢具上。

陽光透過卍字型花窗照進縹緲閣中,元曜的耳邊傳來了塵世的生機和喧囂。他陷入了恍惚,難道昨晚竟做了兩次結局相似的噩夢?!他和白姬、離奴夜行崔府,崔循虐殺兒子,反被兒子變成的嬰鬼殺死,都是一場夢?!

元曜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那些殘酷的,醜陋的,邪惡的,悲傷的事情,都是一場夢,一場夢。

“喂!書呆子,都日上三竿了,你還賴在床、上,不起來開店?”離奴穿戴整齊,神清氣爽地走進大廳,看模樣已經在井邊梳洗過了。

“小生這就起來。”元曜慚愧,一躍而起。

“爺去集市買菜,今天不吃魚了,吃豬肝。”

元曜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因為在離奴的掌勺下,縹緲閣一日三餐全是魚。

“為什麽今天吃豬肝,不吃魚?”

離奴道:“主人說你受傷了,得給你補一補。”

元曜覺得奇怪:“小生受傷了?”

“是啊,你忘了,昨晚在崔府,你的脖子差點被嬰鬼咬斷,流了很多血。當然,多虧了主人法力高深,多虧了爺英明神武,才把嬰鬼給制服了,才把你給救活了!”黑衣少年掐腰笑道,“書呆子,還不趕快叩頭感謝爺的救命之恩!”

元曜這才覺得脖子有點痛,他跑到貨架上的銅鏡前一照,發現頸部被紗布一層層包著,裹得像個大饅頭。

原來,昨晚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

元曜心中百味雜陳,呆呆地站著。

離奴見小書生只顧著發呆,不理會自己,也就自去集市買菜了。

元曜梳洗妥當之後,打開了縹緲閣的大門。

今天,又有誰來買欲望?

元曜脖子上的傷看上去挺嚴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幾乎沒有疼痛的感覺,渾身也很有力氣,能吃能睡能幹活。小書生不得不打消了趁著受傷躺幾日的念頭。

一連三天,白姬都沒有露面。

離奴說,白姬在房間裏挫嬰骨笛。就是將從崔府帶回來的嬰屍,取一根腿骨,打磨成一支短笛。在骨笛上刻下馭鬼的咒語,吹笛的人就可以馭使嬰鬼為自己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