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帝乙(第2/4頁)

韋彥又來獵新寶,可惜元曜並不了解韋彥的詭異喜好,推薦了幾樣,韋彥都不滿意。得知白姬出了遠門,韋彥說什麽也要拉小書生回韋府去喝酒敘舊。小書生推卻不過他的熱情,被他硬拉上了馬車。

韋府,燃犀樓。

韋彥和元曜從下午喝到傍晚,相談甚是投機。

從韋彥口中得知韋非煙嫁的人是武恒爻時,元曜沒來由地覺得不妥,繼而心中發悚。他還記得,春天時,紅衣白骨的意娘從縹緲閣中買去了返魂香。百鬼夜行之夜,他和白姬在豐安坊的武家別院中,看見武恒爻與意娘纏綿恩愛。武恒爻決意與意娘以返魂香再續前緣,長相廝守,他又怎麽會突然娶了韋非煙?

小書生試探著問道:“非煙小姐,不,武夫人現在過得可好?”

韋彥一抖折扇,有些不滿:“琴瑟和諧,恩愛美滿。現在,長安城裏都傳成了佳話,說武氏夫婦情深到同行同止,形影不離呢。本來,我還準備看非煙那丫頭的笑話,但她現在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路上遇見美男子,都遮了車簾,退避三舍。五月中,二娘生了重病,她回娘家來探望。真是奇怪,她竟變成了一個賢淑雅靜,氣韻高華的貴婦人,我幾乎都快不認識了,實在不像是那個刁蠻古怪的丫頭。”

元曜的腦海中浮現出白姬給意娘返魂香時的話語,“一柱秘香幽冥去,五方童子引魂歸。既然返魂香是你的願望,那我就將它給你。從你進入那具軀體開始,三枚返魂香,每七日薰一枚,二十一日後,你就能在那具軀體中返魂重生。”

返魂香,意娘,非煙小姐……難道,意娘利用返魂香,寄魂在了非煙小姐身上?如果真是這樣,那非煙小姐的魂魄去了哪裏?難道,香消玉殞了?!

元曜不敢再想下去。雖然韋家貪圖權勢,踐諾悔婚,但他並不怪他們,對曾經給他告誡的韋非煙,他也沒有惡感,他希望她能夠幸福。

眼看天色擦黑了,元曜告辭離去。韋彥執意留他住一晚再走,元曜推卻不過韋彥的盛情,也擔心走到半路就宵禁了,惹來麻煩,就留下了。想起當初馱他來長安的老灰兔的淒涼下場,他並不擔心有誰會夜盜空無一人的縹緲閣。即使真有盜賊闖入縹緲閣盜寶,按照白姬的說法,那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這一夜,元曜住在自己曾經住過的那間房中。子夜時分,他睡得迷迷糊糊,窗戶“吱呀--”一聲開了。因為夏日炎熱,元曜睡前並沒有鎖死窗戶,他以為是夜風吹開了窗,也沒有在意,翻了一個身,又睡了過去。

突然,一團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輕擊他的臉。元曜以為是蚊子,用手去拂,手一下子拍在一個毛茸茸的龐然大物上。

元曜驀地睜開眼睛。

黑暗中,有兩只綠瑩瑩、碧幽幽的東西在發光。

元曜的瞌睡早已嚇飛到九霄雲外,手掌上的溫軟觸感告訴他,眼前的龐然大物是一只動物。

月亮滑出烏雲,為人間灑下一片清輝。

月光中,伏在元曜床頭,並用爪子拍元曜的臉的東西現出了身形,竟是一只吊睛白額的大老虎。老虎體型健碩,雙目如燈,口中噴著腥膻的熱氣,讓人心寒。

元曜還認得它,驚道:“帝乙……啊啊啊……”

元曜即將爆發的尖叫,被帝乙用毛茸茸的爪子堵在了嘴中,“元公子不要叫,我沒有惡意。”

老虎口吐人語,居然是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這個女聲似乎在哪裏聽過,元曜想了想,吃驚:“非煙小姐?!”

老虎放開元曜,伏在床頭嚶嚶地哭了,“元公子還記得我,真是令我感動。我還以為,世界上已經沒人記得我了。”

元曜驚魂剛定,又生疑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非煙小姐你怎麽變成了帝乙?”

老虎哭得更傷心了,淚眼婆娑,“我不是變成了帝乙,而是魂魄寄在了它的身上。事情說起來,話就長了。我有點怕黑,元公子你先將燈點上,我們秉燭夜談好了。”

鬼魂也怕黑?!元曜起身,點上了燈火。

元曜盤膝坐在床、上,老虎蜷尾耷耳,伏在床另一邊,一人一虎開始了夏夜怪談。

最初的怪事,發生在韋非煙出閣前的第七天。

那一夜,韋非煙如常在繡樓安寢,睡前在銅鏡前卸妝時,她冷不丁一眼望去,發現鏡中的自己竟是一架白骨。她嚇得腦中一片空白。突然,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耳邊盤旋:“妾身借小姐的身體一用,事出無奈,請勿見怪。”

韋非煙尚未答話,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醒來,韋非煙的身體沒有任何異樣,思維也正常。只是,屋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味,非花香,非藥香,非墨香,是一股說不出來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