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逼迫

林昊青關上了林滄瀾房間的房門,聽得順德公主問及鮫人,林昊青直言道:“先前青羽鸞鳥擾亂我馭妖谷,致使關押鮫人的地牢陷落,而今他已被轉移到我馭妖谷關押妖怪的另一個牢中,只是那囚牢未必有先前的地牢安全……”

順德公主笑著打斷林昊青,“本宮只問了,鮫人在哪兒?”

林昊青默了一瞬,隨即垂頭領路:“公主,請隨草民來。”

一行人,從厲風堂又浩浩蕩蕩的行到關押長意的囚牢外。

紀雲禾走到牢外時,腳步忍不住頓了一下,直到身後的人撞過她的肩頭,她才深吸一口氣,邁步上前。

她從未覺得,來見長意,有今日這般沉重忐忑的心境。

但她必須去,因為,她也是在場,唯一能為長意想辦法的人。

紀雲禾跟著人群,入了囚牢。

牢中,侍從們已經給順德公主擺好了椅座。她坐在囚牢前,看著牢中已經被開尾的長意,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而長意看著順德公主,眼神之中寫滿了疏離與敵意。他站在牢籠之中,一言不發,宛如才被送到馭妖谷來的那一日。他是牢中的妖,而他們是牢外的人,他們之間隔著的柵欄,便是隔著水火不容的深仇大恨。

他厭惡順德公主。

紀雲禾那麽清晰的感覺到,長意對於人類的鄙夷與憎惡,都來自於面前這個踐踏了天下十分艷麗的女子。

他與她是本質的不同,順德公主認為天下河山是屬於她的。而長意則認為,他是屬於這渺茫天地的,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和能力,擁有這蒼茫山河。

而當紀雲禾踏入囚牢的一瞬,長意的目光便從順德公主身上挪開了。

他看了眼紀雲禾,眉頭微微一皺,目中帶著清晰可見的擔憂。

是了,昨夜倉皇,她毒發而去,根本沒有來得及和長意解釋他到底怎麽了。這條大尾巴魚……在牢中一定擔心了很久吧。

思及至此,紀雲禾只覺心頭一暖,但看著他面前的牢籠,又覺得心尖一酸。

“少谷主,你給這鮫人開的尾,委實不錯。”順德公主的話打斷了紀雲禾的思緒。再次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攬到了她身上,“只可惜這世間並無雙全法,本宮要了他的腿,便再也看不到那條漂亮的魚尾巴。”她嘆了口氣,她打量著長意,宛如在欣賞一件心愛的玩物:“不過,少谷主還是該賞。本宮喜歡他的腿,勝過魚尾。”

紀雲禾聞言,倏爾想到那日夜裏,這牢中的遍地鮮血,和長意慘白到幾無人色的臉。

那些痛不欲生,那些生死一線,在順德公主口中,卻只成了這麽輕飄飄的一句——她喜歡。

她的喜歡,可真是,好生金貴。

紀雲禾的拳頭忍不住緊緊的攥了起來。

而林昊青卻並無紀雲禾這般的想法,他毫無負擔的行禮叩謝:“謝公主。”

“來,讓鮫人開口給本宮說一句討喜的話。”順德公主又下了令。

而這次,牢中卻卻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之中。林昊青瞥了紀雲禾一眼,但見紀雲禾站在一旁,並無動作,林昊青便走到囚牢邊,盯著長意道:“鮫人,開口。”

長意連看,也未看林昊青一眼。

牢中沉寂。順德公主沒有著急,她勾了勾手指,旁邊立即有人給她奉上了一個小玉壺,她仰頭就著玉壺的壺嘴飲了一口酒。

方才在順德公主開心時,那愉悅的氣氛,霎時便凝固了。

給順德公主奉酒的小太監眼珠子也不敢亂轉一下,連諂媚的張公公,也乖乖的站在一邊,看著面前的一寸地,宛如一尊入定的佛。

過了許久,順德公主是終於飲完了小玉壺中的酒,她沒有把玉壺遞給奉酒的小太監,而是隨手一扔,玉壺摔在牢中石子上,立即被磕裂開來。

奉酒的小太監立即跪了下去,額頭貼著地,渾身微微顫抖著。

“馭妖谷,是哪位馭妖師教會鮫人說話的?”順德公主終於開了口。她看似溫和的笑著,輕聲問著林昊青,“本宮記得報上來的名字,隱約不是少谷主。”

場面一時靜默。

紀雲禾從人群中走了出去。

她背脊挺直,站到了順德公主面前。

長意的目光霎時便凝在了紀雲禾的後背上。

“是我。”

順德公主看著紀雲禾,一字一句的開口道,“本宮要鮫人,口吐人言。”

紀雲禾沒有回頭看長意,只對順德公主道:“公主,我不強迫他。”

此言一出,眾人靜默著,卻都不由看了紀雲禾一眼。有人驚訝,有人驚懼,有人困惑不解。

而長意則有幾分怔愣。

順德公主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歪著腦袋,左右打量了兩遍紀雲禾:“好。”順德公主望了旁邊張公公一眼,“他們馭妖谷,不是有條赤尾鞭嗎?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