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2/6頁)

本科讀完後,曹敬直接被分配去了教育局工作,也算是專業對口。明郁江念的是歷史系,就業困難,她直接考研,本校研究生比較好考,分到了現在的研究生導師。

讀研後,明郁江的舍友就換了一批,曹敬還沒接觸過。本來還想著什麽時候抽時間一起出去玩,看她現在這模樣,這事大概是不可能了。

“咋了?”

曹敬很早以前就學會了傾聽,明郁江需要的是在他這裏傾倒一下情緒垃圾,抱怨一番,把怨氣發出來就好多了。事情的原委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矛盾很簡單:明郁江是進化者。

進化者在外人看來很不錯,完全是另一個階級,考證出來每個月還有國家津貼。《計劃生育法》規定,乙級以上的進化者能生兩個,甲級以上第一次結婚還能分一套房子。這簡直就是一步登天了,一個證跨入小康。去年有個省大規模舞弊,曝光對社會震動很大,不少烏紗帽落地。

但實際上,考證沒那麽簡單。明郁江在少訓所的時候拼了命也只有一個乙級,曹敬根本沒過,連丙級都不是,成了一個廢棄品。那幾天明郁江簡直是個火藥桶,見誰吼誰,四處找人打架,差點兒進局子。雖然她甲級沒考上,但在普通人眼裏依然是高貴的有證階級,加上她脾氣絕對不算溫柔善良,所以就在寢室裏被排擠了。

“別管她了。”曹敬提出寡淡無味的意見,“做好自己就行。”

“我還有一年才能研究生畢業。這一年我要怎麽跟這種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明郁江對著鹵肉怒目而視,“我去找輔導員,想換寢室,結果被勸要和室友搞好關系,好好溝通……敬君,你當年不是心機四天王之首嗎?給我想點兒招兒啊!”

“不要隨便給我起什麽外號好不好!什麽心機四天王!”曹敬啞然失笑,他想了一會兒,“你搬出來住算了。反正學校不管你搬不搬出來,眼不見為凈。”

“去你的,我哪來的錢租房子,研究生那點兒津貼剛好夠我吃糠咽菜,出去住的話我只能住天橋底下了好不好!”明郁江頓了一下,嘆了口氣,“要麽我跟你同居好了。”

“你認真的嗎?”

“呀……說出口總覺得有點尷尬。而且離學校太遠了,通勤好累。”明郁江憋住氣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泄氣了,“要麽我再去考一次證算啦。”

“跟輔導員再溝通一下吧。好好說,不行就死纏爛打好了。”

“嗯,其實我跟大老板說了這個事。”明郁江的眼神有點兒遊移,“我跟他提起過你的事情,他說如果你願意參加我們的考察項目,就去給我換個寢室。你……有沒有……”

“你是為了這個來的嗎?”曹敬眯起眼睛看著她,試圖看清她無辜表情下面的真容,脊椎後的束縛器傳來了一絲微弱的刺激電流。

“參與實驗的受試者,有補貼。”明郁江說了一個數字,抿起嘴,“我們要不五五分賬吧?我給你講,待遇真的不錯哦。”

明郁江的導師是著名歷史學家、滄江大學的歷史系教授朱烽,也是經常上電視節目的文化人。這位老先生據說是前明皇家血脈,師承於金薔薇革命時期的大學問家駱文美,醉心於近現代史中的進化者起源研究,出過好幾本相關著述,是“東方千人文化工程”的國家級人選,據說享受國家特殊津貼。

明郁江想畢業後留校工作,這次本來要申請研究生助教的,結果被室友從中作梗給攪和了。

“真想有套自己的房子啊……”明郁江躺在曹敬的床上,鵲巢鳩占後還混不自知地長嘆。

曹敬把床墊鋪在地上,當然,他睡在地上。

“你晚上不會夜襲吧?”明郁江抱住曹敬的被子,假裝害怕地問,“獨居青年男性,變態起來可不是我一個弱女子能抵擋的哦。”

“呵呵。”

從十歲起,曹敬就多次領教過明郁江的鬥毆水平,激活了能力的明郁江一個能打二十個還有余力。當時曹敬認定明郁江將來會變成那種跟人打架的太妹,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知識分子。話說回來,當初人人都覺得曹陽會去當兵,結果他去了警校。曹丹倒是去當兵了,國防生畢業後去了軍隊,聽雪卿姐說被分配到了首都軍區。

說到雪卿姐,她是四個兄弟姐妹裏最厲害的了。少訓所出來後上了特別名單,進了保密單位。一年就回來兩次,過年一次,中秋節一次,聽說進這種單位的都是去當戰略級後備的。福利院裏的親友當中,曹陽還在滄江市,有的時候會過來跟曹敬喝酒,但他當警察事情多,一個月都抽不出幾天時間來,最後曹敬在本地最熟的竟然是明郁江。

“你現在還看得見嗎?”調戲卻沒得到反應,明郁江百無聊賴地蜷縮到被子裏,開始往外面扔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