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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端午。
老太太從觀霧山回來,一家人一塊過了個節。
林淮北也在。
溫衍的腿傷經過幾個月的康復,好了不少, 只是這期間他一直沒放下公司的事, 康復起來比較慢。
現在走路, 還需要杵著拐杖借力。
他給溫渺找了所日本的學校, 讓她考慮考慮,可以過去系統的學習原畫這方面。
老太太從來不管孫輩的事,溫渺和溫衍的學業她從沒幹涉過。不過溫渺這個年紀了,她倒是也希望溫渺能找點事做,總比每天閑著好。
“多學點東西也好,以後可以多幫幫你大哥, 就是這日本……有點遠。”
溫渺贊同地點頭,她也覺得日本遠。
而且最快七月就要過去……
她不是特別願意。
溫衍將學校的一些資料交給溫渺, 說著:“這幾天有空可以多看看這方面的資料,那邊我幫你聯系好了教授, 要是過去, 也會有熟識的人照顧你。但是去不去還是看你自己, 好好考慮。”
這期間, 林淮北一直沒出聲。
老太太也說著讓溫渺多考慮考慮, 想清楚再做決定。轉頭,她想起什麽, 問林淮北:“對了, 小北你現在高考完了, 你打算念哪個大學?”
溫渺看向林淮北,她也想知道。
她好像都沒問過他這個事,她一直念著讓他上清北, 卻不知道他心裏真正屬意的大學和專業。
面對溫渺和老太太的探詢的目光,以及溫衍淡淡的視線,林淮北略微猶豫。
他有那麽幾秒的時間想過這時候坦白,卻又覺得人太多,不是好時機。
“還沒想好,看成績吧,考得上就去清北。”
老太太點著頭:“清北離咱們這也近,以後能常回來。選個穩妥點的專業,我和你爺爺奶奶沒什麽心願,就希望你穩妥平安。”
林淮北能聽出老太太話裏的意思。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老太太看穿,但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想多。
溫衍可能也聽出點什麽,不過依然神情淡漠,靜靜撫著手腕處襯衣袖口的褶皺。
這幾個人,似乎只有溫渺在狀況外。她還在樂呵呵地笑著,高興自己培養出了個清北大學生,全然不知現場這三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溫渺和林淮北在老太太這邊待到晚上,時間不早了,就一塊回了梁溪。
晚上不是很熱,回程路上,車內沒開空調。
車窗打開,林淮北的手肘支在車窗邊,盛夏夜晚帶著些許燥意的風拂過,額前發絲飛揚。
他在看著車窗外風景想事情,模樣很認真,不知是認真看風景,還是認真想事情。
溫渺見慣了他不多話,不知怎麽,就覺得今晚的他格外沉默。
她偷偷瞄他好幾眼,發覺他真的在出神,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小北,”溫渺終於忍不住疑惑地問,“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林淮北恍然回神,收回支在窗邊的手,掩飾地輕笑:“沒。”
“還說沒有呢,一路都不說話,在奶奶和大哥那邊也不怎麽說話。”
還是被溫渺看出來了。
林淮北喉嚨哽著,講不出話。
他猶豫再三,又再三猶豫,最後鼓起勇氣問溫渺:“你覺得我爸是個什麽樣的人?”
在開車的溫渺完全沒想到林淮北會忽然提到他爸,而且還是第一次主動提起。
林叔叔在溫渺的記憶裏,跟她的爸爸一樣,即使已經去世幾年,模樣卻從沒變得模糊。
比起她的爸爸,林淮北的爸爸更值得敬佩。
她說:“你爸爸是個英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路燈一晃而過的光影掠過林淮北少年輪廓的臉,青澀,卻硬朗。
他靜靜凝視著溫渺,太多的話哽著,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後來他說:“我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溫渺沒往深處想,一面打方向盤一面笑:“好呀,成為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但是……你現在就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啊。”
車緩緩開進車庫,在林淮北深皺著眉頭仿若要繼續說什麽時,她先踩下刹車,轉頭看他:“到了,我們走吧。”
林淮北終是把話噎回去。
他從來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小心翼翼的時候。
不敢說,不敢坦白。
尤其是看到溫渺此時此刻純真的笑臉。
她該是無憂無慮的。
她的家人從小就把她保護的很好,遮風擋雨,像呵護最珍貴的幼苗。
林淮北不忍心看到溫渺因為哭。
他真的好掙紮。
溫渺見林淮北還在沉思,不由得蹙眉問:“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呀,有什麽不能告訴我的嗎?”
林淮北太掙紮了,太糾結,心內情緒翻湧,找不到出口。
他還是退縮了,扯了個謊:“我剛剛在想你大哥讓你去日本的事。”
“啊,這個啊。”
溫渺仿佛終於知道林淮北這一晚上心事重重的原因,笑著伸手摸摸林淮北被風吹亂的劉海,說:“你放心,我不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