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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第一次說的那樣,溫渺不懂。

她真的不懂。

可她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寧朝的無力和用心。

或許可能在外人看來,寧朝很懦弱,不像個男人,不會為自己爭取。

其實他只不過是替季安然考慮,不願自己的感情讓季安然感到任何一絲負擔。

越是了解寧朝的心思,溫渺就越心疼他。

從小到大,寧朝一直在她們兩個女孩身後擦屁·股。她們幹了壞事,明明沒他的份,他都會主動幫她們承擔一部分。要是有什麽危險,他也會第一個出現,像哥哥一樣擋在她們身前。

他什麽都先為她們想、先為她們考慮,他真的,真的,是很溫柔的一個男孩子。

溫渺沒有骨氣地哭了,眼淚一滴滴往下掉。

寧朝微微無奈,伸手拍著溫渺的肩,笑著:“別哭,要是你家那小子知道我讓你掉眼淚了,可不得找我算賬。”

溫渺忍不住笑,又哭又笑的,覺得自己有點傻。

“他怎麽會找你算賬啊,他不是那樣的人。”

寧朝笑笑。

看來溫渺對林淮北的了解真的太少。

林淮北怎麽不是那樣的人,他幾乎恨不得溫渺身邊沒有一個異性生物。

“渺渺,以後照顧好自己,遇到事情多跟安然商量,也要隨時跟我說。不過你們兩個一樣不靠譜,我真是不放心。”

溫渺擦著眼淚,嘟囔著:“不放心就別走嘛……”

寧朝還是笑,轉而看向流彩斑斕的夜空。

很快要到零點了,煙火越聚越多,這個城市的夜好似都在蠢蠢欲動,準備迎接新的一年。

季安然拿著從車裏拿出來的外套,站在溫渺和寧朝十步遠的身後。

她看著一高一矮兩個人站一塊,一個在哭,哭了又笑,另一個則耐心溫柔地哄。

季安然忽然一陣心悶,窒息得有點難受。

一想到未來幾年寧朝都不在,她就很想掉眼淚。

三劍客少一人,還能叫三劍客嗎?

最讓她難受的,還是剛剛才突然發現的一點:他們都長大了。

或許只有她和溫渺還停在原地不願成為一個真正的大人,而寧朝,已經在為了他的未來他的人生努力。

這可能是屬於他們三個人的最後一個除夕夜吧。

季安然低下頭,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

除夕夜過後,正月初一,溫渺跟著老太太和溫衍,去了一趟墓園。

墓碑上放的是爸爸媽媽的黑白合照,模樣很年輕。

但是溫渺只對爸爸熟悉。

溫渺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自己的媽媽。

媽媽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只聽奶奶、爸爸和溫衍提過。這麽些年,她從來沒感受過母愛,沒享受過母親的懷抱,“媽媽”兩個字也幾乎沒喊過。

站在墓碑前,溫渺望著照片上的漂亮女人好一會,再望向自己爸爸。

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是的,她沒有媽媽,但是她有很愛她的爸爸。

爸爸給她的愛,不比世上任何一個雙親圓滿的孩子少。

溫衍看到溫渺哭,心疼地搭住她手臂,手指輕輕拍了兩下,無聲安慰。

因為每年初一都要來墓園,所以每年初一溫渺的心情都不好。

回家之後,她就把自己鎖在自己房間裏。

老太太和溫衍都已經習慣,只在晚飯時候喊了她一聲,她不肯出來吃飯,他們也就不勉強她。

房裏,溫渺在抱著爸爸的照片哭。

三年了。

爸爸已經走了三年了。

在出差的路上遭遇意外離世的。

溫渺當時還在讀大學,收到消息匆匆趕回來,沒能見上最後一面。

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也是她心裏最大的傷疤。

哭得累了,溫渺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稚嫩又倔強的臉。

那個在父母葬禮上一聲不吭的小男孩,一身縞衣,身形瘦削,無論周遭投遞過來多少的同情眼神,他由始至終都沒出一聲。

沒說話,沒哭,甚至連表情都沒變。

溫渺的心忽地疼起來,似有什麽東西在翻湧,又似有什麽東西堵著她胸口,喘不過氣。

她忽然好想他。

這十幾天裏,她故意不理他,卻又暗戳戳等他的消息。

其實她一直很想他。

這一刻更想。

也許是心有靈犀,也許是巧合,林淮北的電話就這麽來了。

十來天了,他終於沒有再發文字類的消息。

這樣一個突然的電話,溫渺怔了好幾秒,甚至都忘了去接聽。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一面擦著臉上的眼淚,一面接起來:“喂……”

她只敢發出一個單音節,生怕自己的哭腔被林淮北聽到。

久違的林淮北的聲音傳過來,似是在耳膜上撓癢癢,低啞又勾人。

“姐姐,你在哪?”

溫渺吸吸鼻子,盡量讓聲音平靜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