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王公公點頭, “是有些日子了。”

上回陛下來,被他攔在了門外,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

炒朱家的那日, 王公公照太上皇的吩咐, 去尋過陛下,陛下一句,“父皇做主就好。”其他的並未多說。

細想起來, 最近發生的幾樁事, 陛下似乎都很平靜。

平靜的有些反常。

王公公看了一眼太上皇, 見他臉色並沒有異常,便道, “王爺回來的那日, 陛下來過, 被奴才攔在了外面,太上皇若是想見, 奴才這就去請陛下。”

太上皇沒答。

過了一陣卻道,“宮裏可還留著周繹的畫像?”

王公公一愣。

太上皇又道, “尋一副來。”

王公公立馬去了一趟景安殿, 回來便將周繹的畫像交給了太上皇,“景安殿裏也就剩下了這兩幅。”

太上皇接過展開。

王公公立在一旁,一直沒出聲。

太上皇瞧了一陣, 突地道, “兩人長的倒是像。”

王公公心頭一跳,忙地垂下頭, 太上皇便將那畫卷合上, 還給了他, 又看著他道, “同我說一些二皇子的事。”

王公公雖疑惑,卻也沒多問,“太上皇是想聽哪方面的。”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又瞥開目光,眸子微微閃爍道,“隨便說什麽都可以。”

對二皇子,無論哪方面,他都一無所知。

王公公便接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道,“二殿下和陛下是很像,小時候更是分不清,甭說我們這些當奴才的,就連太上皇當年還曾認錯過呢。”

太上皇擡頭擰眉,“還有這事?”

王公公笑著點頭道,“兩人只相差兩年,且二皇子從小個兒又躥得高,兩人站在一起,當真難分辨。”王公公便回憶了起來,“那年二皇子坐在那石階上,正看書啃著桃,太上皇將其當成了陛下,二話不說,走過去就奪了他手裏桃,劈頭就斥了一句,哪裏有人像你這般貪吃。”

當年太上皇的原話是,“哪裏有人想你這般不怕死,貪吃到如此地步。”

經王公公一提點,太上皇倒是想起來了。

為了這事,太上皇後還同他吵了一回,太上皇後問他,“繹兒吃顆桃都不行了嗎。”

那段日子,太上皇後同朱鴛鬧得正厲害。

朱鴛那日不知怎麽肚子突地疼了起來,一番查證下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太上皇後。

朱鴛同他哭,“我真心待姐姐,姐姐為何就如此容不得我。”

他二話不說,將太上皇後幽禁了一月,也借此機會,開始打壓韓家。

太上皇後心頭早就積攢了怨氣,見周繹連吃顆桃,都要被他怒斥,一時沒能控制住,情緒爆發了出來,頭一回同他翻了臉。

太上皇才知道自己認錯了人。

一時心虛,倒是沒同太上皇後爭辯,轉身就走了。

能讓他認錯,兩人確實很像。

王公公見太上皇似乎是想起來了,又補了一句,“兩兄弟能如此像,是因都長的像太上皇。”

周恒像他,太上皇知道。

包括那不能吃桃子的毛病,也一並給傳了去。

周繹也像他?

除了那長相,他又有什麽東西吃不得......

太上皇心頭突地一跳,終是想起了一些事。

王公公正打算再往下說,一擡頭,就見太上皇愣在那,前一刻還見他神色和悅,不過一瞬的功夫,那臉上的血色卻是漸漸褪盡,沒了顏色。

最初惠貴妃告訴他,陛下不是周恒,他懷疑過,才會用了桃子去試探他,用言語去刺激他。

但最後,他身上起了紅疹,昏睡了一日。

太上皇的懷疑就此打斷,他恨自己聽了讒言,悔恨之後將惠貴妃逼上了絕路,大皇子從此下落不明。

之後又是朱侯爺,在死牢裏同他說的那番話,他並沒有去懷疑。

只因,先皇後的身份和那封朱鴛和朱侯爺私通的信物爆發了出來之後,已經讓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意義。

等到朱家被滅,緊接著地龍翻身的石頭現世。

天子以假亂真。

皇上為何遲遲沒有動靜,因為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需要有任何動靜。

他在等著他。

等著他自己反應過來,他根本就不怕自己的身份被暴露。

那日讓他起紅疹子的,也並非是桃子,是太上皇後臨時送過來的那碗魚粥。

太上皇後曾親口對他說過,二皇子碰不得魚。

可他竟然忘了。

而太上皇後和周繹,卻篤定了,他必定記不起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了一招險棋。

太上皇說不出來那心頭的酸脹是什麽滋味,久久地坐在那,王公公喚了他一聲,太上皇只輕輕地搖頭,讓王公公將他扶到了床上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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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兩日,太上皇才讓王公公去請人。

周繹過來時,太上皇早就坐在那軟塌上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