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二日一早, 高沾伺候周恒更衣,瞧見那身上的傷,嚇得一聲驚呼, “陛下......”

昨日陛下回來後, 便只留了王釗在跟前伺候,發生何事高沾完全不知,這會見那紗布上全是血跡, 七魂丟了六魄, “陛下, 昨晚是有刺客?這,好大的膽子......”

周恒乜了他一眼。

高沾愣住。

周恒腳步轉了個方向, 正對著他, “這幾日高總管謹慎些, 幹武殿內不可配刀,朕的命可就交在高總管手上了。”

高沾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只嚇得跪在了地上,“奴才一定徹查。”

周恒擡步往外走, 走了幾步, 又不放心地回頭同他交代,“還有,朕的食物, 也要好生驗過。”

高沾聽得一頭霧水, 心頭卻是一緊。

便知最近怕是不太平。

待姜漓醒來後,高沾便進屋提醒了她, “娘娘昨夜可有傷著, 那刺客竟是猖狂至此, 連幹武殿都敢來, 娘娘這幾日小心些,凡事進嘴的東西,可千萬要謹慎。”

姜漓才醒來,脖子疼的厲害。

只坐在那,讓小啞巴給她插頭上的簪子,並沒吭聲。

高沾囑咐完姜漓,又出了門口同一幫太監厲色道,“都給我看著了,一旦發現可疑之人,立馬給咱家帶過來。”

眾太監弓腰領命。

“是。”

**

周恒去了前殿。

大理寺和慎刑司的人已在前殿候著。

朱侯爺的案子棘手,慎刑司的人不敢定奪,朝臣以左相為首,非要陛下秉公處置,可若真按照私藏火|藥來治罪,朱侯爺犯的是死罪。

而誰都知道朱侯爺的身份。

如何定罪還得看陛下。

慎刑司的主事進來之前,就擺好了態度,不發言只等著吩咐,侯爺入獄,大理寺卿的位置由永寧侯府的世子範伸接管。

範伸是朱侯爺的親侄子。

大理寺如何查,他說了算。

慎刑司的張大人讓範伸發言,範伸也不客氣,直接將手裏的兩個卷宗呈給了陛下,“這是大理寺從民間調查來的案卷,朱侯府私藏的火|藥,用於盜墓,一年來曾多處炸山挖地,謀來的錢財一半私藏,一半記賬同文王三七分,填補了這些年江南的財政缺口......”

範伸才說了一半,慎刑司的張大人已經長大的嘴,驚愕地看著他。

他還真敢......

張大人一頭大汗,不敢去看陛下,也不敢再看範伸,只埋著頭自求多福。

範伸卻又拿了另外一個卷宗道,“朱藻私藏的錢財藏於秦府,死後由侯夫人接手,秦府鬧鬼後,文王和姜京兆曾見過這筆錢,文王被刺殺,傷了胳膊,動手的人是侯夫人,事後侯夫人情急之下將這筆錢挪了一個位置,挪在了秦府的一個地道之中,臣暗裏派人跟蹤,卻又發現了一件駭人之事。”

周恒問,“何事。”

張大人也側目看著他,背心已出了一層冷汗。

範伸道,“當年官府在秦家搜出來的火|藥,是由此暗道運送至秦府,若此暗道是秦家自己所建,便不會被外人所知,可那夜臣見朱夫人一行人,對秦府的暗道了如指掌,且那暗道的出口,就在侯府後門,臣鬥膽懷疑,秦家當年的火|藥案,另有隱情。”

張大人看著範伸,聽他一字一句地說完,臉色僵硬,完全懵了。

朱夫人不是他親姑姑嗎。

朱侯爺是他姑父。

他莫不是真傻了,就算他想大義滅親,陛下又是誰?

範伸卻不見半點收斂,接著道,“秦家當年的卷宗在此,臣翻查過,有諸多疑點,此案雖由太上皇和陛下親自審查過,但朱侯爺主審的供詞不足,秦將軍並未畫押認罪,僅憑幾箱火|藥,朱侯爺便草率地認定了秦家的謀逆之罪。”

張大人不敢再聽下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身子直抖。

周恒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接過範伸手裏的卷宗,翻了翻,隨後合上,“朕知道了,下去吧,明日早朝,你再正式稟奏。”

張大人連滾帶爬的出去,出去後,一雙腿都是軟的。

見範伸要走,一把拉住了他,“範大人,今日之事,你是如何作想的?”

範伸回頭看著他,沒答,反而是問他,“張大人初此為官時,可曾有過抱負?”

張大人一愣。

範伸便傾身靠近他,神神叨叨地道,“我現在剛當上個了大官,心情激揚,幾夜都沒睡著覺,一腔熱血在我心口沸騰,極為迫切地想要報效朝廷,報效百姓,昨夜我還對著月亮起誓,這一生都為匡扶天下而活,以鏟奸除惡為己任。”

範伸看著張大人那張目瞪口呆的臉,痞笑了一下道,“我的抱負,就是當一個好官。”

範伸說完調頭就走。

張大人看著那個猖狂張揚的背影,一時愣在了那。

誰年少時,沒有夢。

沒有過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