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上的聖旨一出,姜漓便是後宮的一員。

得搬去長春宮。

高沾親自去辦的差事,自不會怠慢了姜漓。

禦前何順前來相送,替她收拾東西,臉上的喜色遮不住,“奴才早同主子說過,主子造化不小,如今也算是圓了奴才的那話。”

皇上登基以來,雖未選過秀女,可太上皇當政時,何順已在內務府當差。

那時,秀女留下來,最高的位份,不過也只是個貴人,今日皇上卻直接越了好幾個等級,封了姜姑娘為婕妤。

在後宮的地位,也僅次於兩位貴妃。

這可不是大喜事嗎?

姜漓對窗而坐,那笑容極淡,何順一時竟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歡喜。

姜漓之前的事,何順都清楚,只道她心頭還惦記著那外頭的景色,嘆了一聲,便也沒往下說,問她,“姜主子還有什麽可收拾的?”

姜漓搖了頭。

屋裏的幾身衣裳都是當差時穿的,如今也排不上用場,姜漓只拿了一個木箱,將皇上送的那副手套,和自己的幾個香料包子裝上。

那枚玉佩,則是一直隨身攜帶。

何順收拾好了東西,姜漓打算出幹武殿,高沾才過來相送。

姜漓放心不下,問了高沾,“高總管可有姜家的消息。”

高沾知道她問的是何事,道她萬事機靈,怎的到了這事上為何頻頻遲鈍,便直接點明了道,“都到這步了,姜主子怎的還不明白,這天底下,誰不奢望得了天子的庇佑,姜主子能有這福澤,還怕姜家落沒了不成。”

姜漓謝過了高沾。

若真如此,姜家的這份恩,當是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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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姜漓便住進了長春殿。

前頭禦花園裏太上皇後的茶會,還熱乎著,後宮已添了一位主子。

先前姜漓路過園子,被惠貴妃堵住立了半日,還是禦前當差的宮女,一個轉身,就成婕妤了,旁人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嫻貴妃最為清楚。

可嫻貴妃也很迷惑,想不明白怎就成了這個局面。

她把握十足,捏住了姜漓的命脈,篤定了她這回不會有好下場,結果卻成了一股助力,親手將姜漓送到了婕妤的位置上。

太上皇後宣韓焦和皇上時,嫻貴妃也在。

本是一人安靜地坐在一旁,皇上和太上皇後起爭執的那陣,嫻貴妃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

她是親眼見證了皇上是如何護姜漓。

那番清冷的性子,爭起一個人來,一身的霸氣,渾然天成,嫻貴妃直瞧得芳心大亂。

可諷刺的是,讓他相護的那人,卻不是她。

嫻貴妃氣急,“本宮日防夜防,防榮華殿的那位,如今倒是半路殺出個妖精來,竟讓本宮丟盡了臉面。”

嚴嬤嬤只能相勸,“姜漓的名分是遲早的事,進了禦前,替陛下上夜,怎可能再放出宮,奴婢瞧著,倒也不全是壞事,起碼搬出了長春殿,離陛下遠了,往後要見一面,可就得離幾個宮,豈能再日日伴君。”

嫻貴妃的火氣一時半會兒降不下來,直罵了幾聲,“狐狸精。”想不過,回頭就沖著嚴嬤嬤紅了眼圈,“她到底用了什麽本事,竟讓陛下維護至此,還同姑母翻了臉,還有表哥,明明就是有婚約在先,世子夫人都滿足不了她,你說說,她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嫻貴妃那頭不好過,惠貴妃也不好過。

先是瞧見了那簪子,後被王嬤嬤甩了臉,一口郁氣還未緩過來,便聽說那宮女已經成婕妤了。

“人還是韓世子的未婚妻,說是內務府去年選秀的名冊出了問題,弄錯了人,這話也就拿出來糊弄人,名冊要是出了問題,韓國公不早就有動靜了?姜家又豈會不吱聲?”

玲瓏只覺得不可思議,憤慨之後,便是一臉的不甘。

皇上自登基後,何時這般用心待過主子。

“行了,小心禍從口出,聖上的心思,豈敢隨意揣測。”惠貴妃止住了玲瓏,可那眼裏的淚還是沒止住。

玲瓏瞧著心酸,啞聲說了一句,“這好端端的,怎就突然都變了呢......”

惠貴妃淒涼地一笑。

早就變了。

那雙眼睛每回瞧了,就似是從未熟悉過,陌生的讓她生寒。

當初她熟悉的那個人,就似是早已死在了那場戰爭上。

惠貴妃坐在門前,瞧著那天色一點一點的沉下來,直到最後的一絲余暉退盡,才同玲瓏道,“明兒派份禮,同姜婕妤道賀一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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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漓搬去了長春殿。

幹武殿內,又只有高沾守在了禦前。

一場梅雨過後,多地呈上折子,大大小小的災情,齊齊報上來,周恒瞧完了,天色已經擦黑。

往日有姜漓伺候,每回一到黃昏,案前香爐子裏的熏香便會重新換一爐。

周恒今日翻完折子,偏頭見那青煙彎彎曲曲,似有似無,捏了捏額頭,昏昏沉沉之時,喚了一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