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醬油水小雜魚

黃旗營村跟紅河村因為一條紅河被隔開, 暮春時節,草長鶯飛,河岸邊長滿了菖蒲、蘆葦這些喜水的植物。

一輛車就藏在黃旗營村河岸邊的蘆葦下,正是淩晨時分, 暗夜無邊, 四野寂靜, 駕駛座上的人表情凝固, 無聲注視著對面紅河村的河岸。

他身旁副駕駛位上的某人嘴裏嚼著硬糖,嘎嘣嘎嘣一會兒功夫吃了快十塊糖。

陳星耀不堪其擾,皺眉看搭档, “吃糖容易犯困, 吃多了容易變肥豬。”

肖鋒不在意,“我吃的是薄荷味的,冰冰涼, 提神醒腦, 胖啥胖?我這身板,再胖三十斤也看不出來, 要不給你也來一塊?”

“我要玫瑰味的。”

“哎呦,八字只下了筆, 撇還麽撇上呢, 就開始顯擺, 陳哥你夠了。”蹲坑實在無聊, 肖鋒的話格外多, “咱這麽守著能有收獲嗎?我怎麽覺得這辦法不太靠譜呢。”

死者身上找不出疑點, 上面催著結案,陳星耀想賭一把。

過了十二點就是端午,還有幾天就是死者的二七, 民間習俗,死者死後頭七天,靈魂在外面遊蕩,二七時會回到家鄉。“端午祭,古代祭龍,做賊心虛的祭冤魂。如果真是他殺,咱們就賭一把這殺人犯的膽量。不用熬太久,就在這兩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陳星耀聲音低沉開口道。

時間難捱,好不容易捱到午夜兩點,別說人,連樹上的鳥都睡了。

賭對了,有一束微弱的手電光在對面護堤樹林中忽隱忽現,陳、肖兩人立即打起精神,見那束手電光正慢慢向他們靠近。

兩分鐘後,有兩個人出現在河岸邊的高地上,攙扶著跌跌撞撞下到河底,在陳金遇害的水窪子旁,點燃了一捆黃紙,黃紙燃燒的火光,讓陳星耀看清了來人的臉,他對人臉幾乎過目不忘,燒紙的是村主任的二弟和村裏一個叫馬明的人。

火光中兩人神情驚懼膽怯,燃了一柱香之後,朝陳金的遇難處磕了三個頭。

“果然膽虛了。”肖鋒冷下臉,悄聲道。

陳星耀眼睛微眯,“先別打草驚蛇,等天亮再把人帶走。”

……

天一透亮,甄珍就醒了,第一件事情先給小孩和小貓綁五彩絲線。

按照傳統,端午節的絲線長輩要在小輩沒睡醒的時候系上,甄珍邊系邊笑,小孩今年雙歲,要配雙股絲線,肉肉的手腕和腳腕跟發面饅頭似的,還挺費線的。

小孩覺睡得沉,左胳膊擡起,右腿登直,把自己睡成道閃電,打著小呼,怎麽擺弄都不醒。

系完小孩,給小貓系。這小家夥給系哪好呢?要不系脖子上?

甄珍找出昨晚做的小葫蘆型香囊,用絲線穿了,一起系在小貓毛乎乎的脖子上。小貓聞到香囊裏艾草的香味,擡了下眼皮,不等合上,又呼呼睡過去。

給兩小只綁完,沒有父母長輩,甄珍自己給自己系。

系完下樓,樓下有昨天徐大姐她們送過來的艾草、菖蒲和桃枝,大姐們手巧,連綁在桃枝上的五彩小掃帚也幫忙做好,他們沒別的能拿出手的,只好通過端午的掛束,來感謝甄珍和王進這兩個大方的雇主。

收到客戶的尾款之後,甄珍趕在節前給鄰居們和十位工人結了勞務費,徐大姐質量抓得好,甄珍兌現承諾,額外給她發了獎金。

節前幹活,沒時間包粽子,甄珍給大家分了些帶回去吃,另外,多做的魚餅、魚丸,甄珍也每人各分十斤,作為這段時間大家辛苦工作的獎勵。

好感度是雙向的,這幾個街道辦老於大哥介紹的工人,人品可靠,幹活勤快,以後魚制品廠要是真辦起來,甄珍還想請他們回來工作。

工廠還沒影呢,先過好眼下,節日要好好過。

打開店門,甄珍把掛束掛在大門上方,幾個窗戶也沒落下,艾草代表百福,菖蒲像劍,是祛除不祥之力的寶刀,桃枝辟邪,掃帚掃走一切疾病。甄珍看著掛好的一束脆嫩枝葉,心說端午掛艾草跟外國聖誕節掛榭寄生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是借用植物的寓意,表達對傳統的遵從。

不光甄珍,對門的樸叔和趙姨也趕在露水未消之時出來掛艾草,小燕姐昨晚回家過節,趙姨掛完自己的,也給小燕姐的店門掛了一束。大家道了聲節日安康,又各自回家忙碌。

端午也是衛生節,收拾好今天要用的食材,甄珍提著水桶和抹布把店裏的衛生也收拾一遍,不留下一個死角。

睡醒的寶庫發現自己手腕和腳腕的五彩絲線,瞪大眼睛好一頓稀奇,跟小貓顯擺他新認識的大英雄,“一定是屈原給我戴的。”

小貓翻翻眼皮,說得我都信了。

小孩因為屈大夫的五彩線開心極了,磕磕絆絆把姐姐放在床頭的一套天藍色套頭運動裝穿上身,胡嚕下頭頂的卷毛,叫上小貓,蹭蹭蹭跑下樓去找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