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兵聖孫武

“慶忌不死,實乃我吳國心腹大患!”

伯嚭(pǐ)立於山頭,眺望著遠方的楚地,目現忌憚。

這位未來的吳國宰輔,在歷史上可是大大的奸佞,害死了伍子胥,又被勾踐收買,直接導致吳國的滅亡。

但年輕時期的伯嚭體健而威武,眉宇間滿是戰意與仇恨,和伍子胥頗為相似。

他確實與伍子胥同病相憐,都是家族勢力過於龐大,危及了君權,被楚王滅了滿門。

伍家先亡,伍子胥歷經艱辛,在吳國有了立足之地,伯嚭家破人亡後,也逃到吳國,得到伍子胥的保薦,有了兵權。

不過現在他還不是在和楚軍交鋒,而是和公子掩余、公子燭庸交戰。

這兩位與吳王僚一母同胞,也就是慶忌的親叔叔,在吳國久掌兵權,素有人望。

吳王僚被刺時,慶忌當機立斷,率親兵突出重圍,他們則陷於軍中,幹脆投降了楚國。

楚國也樂意接納,讓他們帶兵與新的吳王部下交鋒。

如果慶忌死了,這兩人倒也翻不起風浪,可就在數日前,慶忌再度出現在吳國邊境時,雙方再做呼應,伯嚭大為忌憚,直接退兵,不敢再啟戰端。

“將軍,伍相國到了軍前!”

正在這時,一名親衛上前稟告。

“走!”

伯嚭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回到大營,披掛整齊,向轅門外迎去。

吳國常年戰事不斷,軍容肅整,伯嚭出營,三軍已然集合完畢,軍陣嚴整,殺氣森然,透出不可撼動的強大氣勢,數位將領更是跟在他身後,只是距離較遠,顯然並不服伯嚭管束。

不多時,迎面出現一支車隊,遙遙可見伍子胥立於戰車之上,一襲暗黑深衣,白發如銀,目光躍過軍營,死死地看向遠方的楚國疆域,許久後才轉了過來,看向伯嚭,露出不滿。

伯嚭不敢與其對視,卻又好奇,看了眼伍子胥身側的一位男子身上。

因為這兩人,竟然並肩而立。

伍子胥曾經在街頭,靠吹蕭乞食活命,但那是大丈夫忍辱負重,他內心的驕傲,伯嚭早在楚國時就很了解,如今更是相國之尊,什麽人能得如此看重?

“相國請上座!”

心中存了絲不妙的預感,眾人見禮。

進了大帳,伍子胥在主帥案後坐下,大袖一拂,直接質問道:“伯嚭,戰事如何?”

“相國恕罪!”

伯嚭立刻半跪:“楚國地域寬廣,山川河流復雜,掩余燭庸借之掩護,不正面迎戰,慶忌之軍神出鬼沒,難以探清虛實,楚人大軍又以大別山和穎水為屏障,對我軍虎視耽耽,末將實在不敢妄動……”

此言合情合理,但伍子胥顯然不願接受,目光中寒光凜冽:“楚王昏饋,奸臣當道,只知爭權奪利,應變緩慢,我命你以雷霆之勢,迅而擊之,為何不從?”

“請相國恕罪!”

伯嚭唯有再度重復,聲音裏滿是懇切。

每位將領的用兵之法都有不同,他雖然也想為全家老小報仇雪恨,卻生性謹慎,再者剛剛在吳國立足,勝利撈不到多少功績,一旦打了敗仗,必然萬劫不復,豈會願意冒險?

“你畏首畏尾,坐失軍機,無力領軍了!”

伍子胥不管這些,看向身側的男子道:“長卿,你看我軍可否一戰勝之?”

表字長卿的男子,迎著一位位面色有異的將領注視,開口道:“兵者,勇武之道,謀略之法,死生之地,無計不可用,無法不可施,伯嚭將軍重不敗,並無不對……”

伯嚭一怔,就聽男子接著道:“然兵貴勝,不貴久,用兵之法,當以全國為上,破軍次之,上兵伐謀,將軍若能以逸待勞,以實擊虛,知己知彼,自可百戰不殆!”

伯嚭身體一顫。

這看似是為他說話,實際上他出於楚國,不正是知己知彼?

守而不進,還是私心之故!

他當然不會承認,冷聲道:“說易行難,叛軍得楚之助,避而不戰,我又能奈何?”

男子指著地圖,劃出幾條行軍路線:“只需偽裝叛軍,攻此戰線,楚軍自危,必逼掩余燭庸與我軍正面開戰,攻守逆轉,以逸待勞,豈有不勝之理?”

眾將順著他的路線看去,思索片刻,頓時驚為天人。

原本聽伍子胥之意,竟是要陣前換帥,心中難免不滿。

伍子胥本就是外人,若不是助吳王篡位,哪裏能有此時的地位?

他上位後竟還要安插親信,這是要將吳國的高層,全部換成別國人?

然而此人一開口,就連自視甚高的伯嚭,都有種振聾發聵之感。

不攻叛軍,而是直擊楚軍,令楚國逼迫叛軍,與吳軍交鋒。

這種攻守之間的轉換,將一切都考慮得極致完美,更未有人從全局的戰略角度,對戰爭進行如此細微周到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