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毀詩

“極好。短短十日,五萬冊賣了三萬,其余都交給玄庭書行代賣。再過幾日,《西廂記》就會在十國鋪開,據唐大掌櫃推測,一月售書可達五十萬。”方運道。

“以後可以叫你小富翁了。來,我說你記。”李文鷹道。

方運拿起桌子上的筆和紙,等待李文鷹誦詩。

“萬木凍欲折,孤根暖獨回。

前村深雪裏,昨夜數枝開。

風遞幽香出,禽窺素艷來。

明年如應律,先發望春台。”

李文鷹念完後好一會兒,方運才把這首《早梅》寫完,只是神色有少許異樣。

這首詩先寫早梅的環境,再寫早梅花開,接著寫花香和姿色引得鳥兒心動,最後既寫寄語梅花,又寫出詩人想去“望春台”即京城的意思。

方運聯想到去年的朝堂之爭,猜到李文鷹那時候想要去京城會一會左相,不過江州南有長江和慶國,東有東海,西有妖山,至關重要,只有他最適合坐鎮這裏。

“大人有大才!”方運贊嘆道。

李文鷹卻不在乎方運的誇獎,而是看著方運的字,奇道:“你那《春曉》寫的如狗爬一般,《枕中記》還是差,《陋室銘》筆意剛直,仍然只能說平平。而你今日的字卻隱隱有了大家風骨。不錯,祝你的書法早日達到‘筆下生花’的境界。”

“謝大人誇獎。”方運心中舒坦了許多,這意味著以後再考試,就沒人可以拿他的字說事,多日的苦練沒有白費。

“你去吃飯吧,什麽時候有了可改之處再來找我。”

“學生告退。”

方運拿著那頁紙,往食堂走去,一邊走一邊想著如何改這首詩。

進了食堂,方運看到李雲聰等人的飯已經吃了一半,正要去打飯,可手裏拿著詩頁,就走過去把詩頁放到陸宇身邊的椅子上。

“你們幫我看著,我去打飯。”方運說完離開。

一旁的陸宇拿起詩頁一看,道:“這方運還真是厲害,我們飯都沒吃完,他竟然作出一首詩來了,我念給你們聽。”

陸宇念完,其余四人紛紛點頭。

“雖然時節不對,但應該是他去年想寫未寫,方才突然靈機一動才寫成。”

“這第一句極妙,寫出天氣的殘酷和梅樹的傲骨。”

“第三句也不錯,對仗工整,有聲有色。”

“最後一句可就有意思了,等他回來問問是不是心向京城。”

“可惜,這首詩竟然沒有才氣,應該需要改動一些吧。”

“他又不是聖人,不可能每首詩都做的那麽好,只是有些可惜。”

就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一個舉人路過,掃了一眼,便離開走到遠處的一張飯桌前,柳子誠的姐夫莊帷坐在那裏。

“怎麽樣,方運寫出新詩了?”莊帷問。

“是的,我看了,一點才氣沒有,詩倒是還不錯,應該是一些地方有大問題,導致才氣不顯。字也是他的字,沒錯。”

“走,過去看看,只要沒有才氣,怎麽說都有理!這次的詩詞沒有才氣,不攻擊他的人,哪怕他能寫出比《陋室銘》還厲害的文章,也動搖不了我的文膽!你去拿筆墨,看我怎麽‘毀詩’!”

於是幾個舉人一起向一班五人所在的地方走去,走到桌前,莊帷仔細一看,果然沒有才氣,又見是方運的字,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這時候一人遞過木托盤,上面有筆墨。

莊帷從陸宇手裏搶過詩頁,放在桌上。

一班的五個人呆呆地看著這個舉人,想不明白他發了什麽瘋,搶方運的詩頁做什麽。

方運正好端著飯菜轉身,看到莊帷要在上面提筆寫字,急忙阻攔道:“莊帷,你做什麽!”

莊帷大笑一聲,道:“你這破詩一竅不通且處處是漏洞,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這詩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詩不對景。此刻明明是夏日,你卻寫冬天,這是大忌。還有第一句萬木凍欲折,我聽說樹木有被大風吹折的,有被人砍折的,卻從來沒聽說被凍折的。這句應該抹去!”

莊帷說完大筆一揮,在“萬木凍欲折”上畫了一道濃墨橫線,再也看不清這一行字。

方運一看自己的字被塗抹,心中惱火,道:“馬上賠禮道歉,離開這裏,這首詩不是你能改的!”

莊帷笑道:“同是州文院的學子,舉人為童生改詩是理所應當,我怎麽就不能改?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方運沒想到一個舉人竟然用這種手段,若是雙方熟識,舉人幫童生改詩甚至評判都很正常,可莊帷明顯是帶著惡意來的,無非是為了昨日他邀請被拒。

方運神色一冷,道:“莊帷,你現在收手,我當你是為了你妻弟不平,道歉後我可以饒過你。但你要是再敢動一個字,到時候收不了場,別怪我沒提醒你!”

莊帷笑道:“我不用你提醒。還有這第二句,孤根暖獨回,孤和獨字意相近,出現在同一句裏也不妥,劃掉!”說完大筆一揮,把方運的字跡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