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這一天之山川動搖不離

聯邦有句古老的諺語,叫做薪火相傳。

因為時間太久的關系,現在的絕大多數民眾已經不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但對於那些大家族的人們來說,他們非常清楚這四個字代表著家族能夠千世存續的原因,代表著生生不息的渴望。

過往悠遠歲月中,無論七大家在和執政者的戰爭中受到多麽沉重的打擊,實力遭到最極端的損傷,只要血脈猶存,後代最優秀的子弟堅強地活下去,那麽總有一天便會重復榮光。

首都特區那幢已經變成沉默行軍指揮部的公寓樓內,全副武裝的黑鷹保安公司主管薛義,沉著臉望著身前的邰之源,說道:“少爺,您看著外面,我帶了四百名最精銳的部屬來到這裏,目的就是要帶您離開,而不是被您說服旁觀這場民權運動。”

“我不需要說服你。”邰之源拿著白色絲絹輕輕捂著嘴唇,看著公寓樓外那些表情肅然的家族武裝,微微一笑後說道:“事實就是我不準備離開,而你也很清楚在我不想離開的時候,你沒有辦法讓我離開。”

“少爺!”薛義焦慮大聲說道:“我們不是利家也不是南相家!邰家只有您一位血脈,現在政府已經撕破臉,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馬上就要進入首都,如果您出了事,邰家就完了!”

邰之源緩緩放下白色絲絹,指著身後大廳裏忙碌的工作人員們,嚴肅說道:“議會山馬上就要出結果,十萬,不,現在已經超過三十萬民眾在首都大街小巷裏等待最後的勝利或者是死亡的陰影,而這些都是我的責任,在這種時候我怎麽可能離開。”

“責任?那您對家族的責任呢?”薛義失望地看著他。

“我不認為我有義務為家族承擔責任。”

邰之源沉默片刻後,輕輕拍拍對方的肩膀,溫和回答道:“薛義,在我的世界裏沒有主仆這種概念,無論是你們還是母親還是已經死去的那位利家老人,其實從來都不清楚我真實的想法是什麽。”

年輕的議員走向落地窗畔,看著不遠處已經塞滿街道的人潮人海,看著那些尚不知道危險正在來臨,揮舞旗幟的男女老少,平靜說道:“和帕布爾總統戰鬥,我或多或少借助了家族的力量,但我的目的依然不是七大家的存續與榮光,我的目的很簡單。”

“誰違背了憲章,誰觸犯了聯邦法律,誰就應該付出代價。”

邰之源轉過身來,伸出右手食指對準自己蒼白的臉頰,微笑著說道:“真的有些感慨,直到今天我相信無論是許樂還是帕布爾總統或者是你們,都仍然不願意相信我和家族的長輩們不一樣。”

“我是一個新人,一個徹底的新人。”

“不要試圖打昏我再把我帶走,否則無論是你還是母親大人,都無法承擔我醒來之後可能造成的後果。”

說完這句話,邰之源不再繼續看薛義和那些表情惘然的家族武裝成員,默默走回指揮部大廳,望著那位依然處於震驚狀態下的財務部主管,微笑感慨道:

“沒有想到自己的華麗遺產裏,居然還有果殼這部分,麻煩你和財務部的同事們空閑的時候計算一下,如果聯邦全體民眾要收購果殼機動百分之十一的股權,平均每個人要花多少錢?”

薛義緩緩放下手中沉重的制式槍械,神情復雜望著遠處辦公桌旁那個瘦削的背影,作為世代替邰家工作的核心成員,他第一次對所謂千世之家的概念產生動搖,難道說這些真的如少爺所說是很無趣的東西?

……

……

聯邦的家園已然風雨飄搖,這場戰爭一旦真的開啟,那麽無論誰勝誰敗,都必然只能迎來最慘淡恐怖的結局。

然而似乎造物主想讓聯邦人遭受更多的考驗,想讓聯邦人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內外交困,於是在遠離家園的左天星域發生了更多的故事。

“殿下,太子現在失落在聯邦,小郡主也正在西林舉事,這時候向聯邦戰區發動如此規模的進攻,我很擔心會讓他們的局面更加危險。”

領受陛下命令的軍務部副大臣,惶恐看著向營地外走去的懷草詩,身子佝僂的極低,聲音不停顫抖。

“去替那些異鄉人出生入死,是他自己的選擇,既然如此,他就必須承擔這種選擇的後果。”懷草詩沒有轉身,聲音冷靜異常,“帝國不可能因為他一個人的死活,就放棄眼下如此大好戰機。”

“聯邦的侵略部隊現在人心惶惶,後勤支援罕見效率低下,如果失去眼下這個機會,日後再想奪回墨花星球,再想把侵略者趕出左天星域,你有沒有想過會有多少戰士將要因此死去?”

懷草詩微微眯眼看著蒼穹間呼嘯飛過的數百架帝國戰機,看著原野間密密麻麻的狼牙機甲,看著穿行於簡易公路上的裝備軍車,看著那些握著槍支沉默而不安的帝國普通士兵,面無表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