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這一天之山路打鐵互狙

啪的一聲清脆巨響!

許樂腳下那塊巨巖上出現一道極深的裂縫,裂縫中段爆開,緊接著,數顆子彈連續襲來,不遠處的大樹被狠狠擊中,樹幹搖晃枝葉亂落,被擊中的巖石鋒利的白色石片淒嘯四濺。

最危險的一顆子彈射中巖石頂部,距離他的腳尖只有不到30厘米的距離,縱使穿著堅硬厚實的軍靴,他依然感到小腿被震的有些發麻。

許樂此時的腦海裏更是驟然生出感到刺痛的麻,隔了這麽遠居然還險些被擊中?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裏緊張向後撤了兩步,自己原本連綿而極富節奏感的射擊頓時被打斷。

光學瞄準捕捉儀,對準公路軍車旁那兩根巨大機械腿間,隱約捕捉到那名將軍端槍射擊的畫面,他瞬間想起,施公子死後,那把ACW便一直留在了鐵七師,現在自然在杜少卿手中。

許樂的眼瞳驟然緊縮,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踏步回到最開始的位置,平端ACW繼續向山下公路上射擊,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只有平靜裏掩藏著的強悍之意。

腳下的巨巖身後的土丘青樹被子彈不斷擊中,他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平穩保持著射擊姿式,不斷扣動扳機。

這是ACW與ACW的對射,意志與意志的較量。

席勒曾經說過:有些人,縱使有神槍在手,也是不會成為槍神的。(注)

ACW毫無疑問是神槍,這兩件聯邦僅存的遠程神槍,分別落在兩個意志極堅毅、情緒極冷靜的男人手中,今日相遇於山脈公路之上,開始相對綻放,想必不會覺得有蒙塵之感。

黎明前的黑暗時,許樂來到鐵七師駐地對面的山脈中,他降低體溫減緩心跳像塊石頭沉默等待,然後因為槍擊和被槍擊而蘇醒。

他的這一天就這樣以猛烈的姿態開始,而且注定要在他此生的人生歲月裏留下太多難以忘懷的畫面。

或許人的大腦對於這種命運安排有某種預知能力,所以當這一天剛剛開始的時候,當他站在巖峰上端著ACW和山下公路上的杜少卿對射時,許樂想起了曾經的很多人,還有那些人曾經說過的話。

扣動扳機時,他想起席勒那句名言,換彈匣時,他想起在西林那家紅油飯館,自己和鐘司令嚼完鼠肉喝完杯中酒後的談話。

西林老虎認為杜少卿很危險,因為他冷靜的狂熱,因為他在第一軍事學院中曾經表露過某種態度,聯邦需要由更強力的政府管制,才能真正地擊敗帝國,正因為這種判斷,所以他壓了杜少卿整整十年。

許樂知道杜少卿很危險,因為現在的他不再是鐵七師師長,而是聯邦軍方最不可撼動的存在,是深受聯邦民眾愛戴的戰神般人物,如果讓此人帶著鐵七師進入首都,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他要殺死他。

這一天杜少卿究竟想了些什麽,至少這時候沒有人知道。

當這位聯邦名將漠然無視危險,像名普通士兵般對準山頂射擊時,他對許樂是怎樣的看法?他是基於什麽樣的理由繼續走在這條隱約悲劇的道路上?他對許樂必殺的冷厲意願從何而來?

杜少卿扣動扳機,一顆子彈狠狠射進巖石下的土丘,炸起一蓬黃土!

許樂扣動扳機,一顆子彈狠狠射中公路上的機械腿,發出一聲脆響!

此時此刻,巖峰與公路上的這兩個人,無論誰打死誰都能讓這個令人窒息的世界盡快回到尋常道路上,然而因為距離過於遙遠的關系,兩把ACW粗壯槍管噴射出的子彈,轟的天地變色,砰砰巨響,卻無法準確擊中對方,聽上去更像是兩名沉默的鐵匠在不停地打鐵。

然而就算是打鐵,也許下一錘便能把鐵板敲斷,那麽誰也無法保證,槍管噴射出的下一顆子彈,究竟誰會先擊中對方的身軀。

漫天飛濺的鋒利石片中,砰砰清脆的彈擊聲中,密集的震塵彈著點裏,許樂和杜少卿隔著數公裏的距離冷漠互視互射,不動如山。

至此時這場極為罕見的遠程狙擊互射,已經和槍械質量射擊精度沒有什麽關系,剩下的只是運氣。

兩個人以最強悍的意志和決心在賭命,賭對方的命。

……

……

南方170公裏處的山脈公路上,兩個男人正在沉默遠程互射,首都西郊的莫愁後山露台上,邰夫人和帕布爾總統還在通話。

“中止軍供合同,炸毀晶礦,這是在用前線數百萬無辜戰士的生命威脅聯邦,難道你們連一點底線都沒有?你們究竟想做什麽?”

邰夫人漠然聽著電話中傳來的總統先生低沉尖銳的訓斥聲,回答道:“總統先生,遵守承諾才是最基本的道德,才是人類相處的底線。晶礦聯合體和果殼是我們放棄皇權時,全體社會給予的條件。”

“如果聯邦遵守當年的承諾,三千家股權不會浮出海面,如果政府不打晶礦聯合體的主意,晶礦自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