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地塵埃(第2/6頁)

人是第一序列機器,難道這就意味著人體的生物電流或者是那份奇妙的力量,真的可以成為機器能夠識別的語言?

在費城溫泉池裏,軍神李匹夫曾經對他提到過一些關於八稻真氣的事情,老爺子青壯年時期,曾經主動自願替聯邦科學院當試驗品,即便如此,科學院也沒有研究出一個精確的結果,更沒有辦法將其推廣到整個聯邦,但科學院已經基本確定,這種修練的方法,應該是提取人體內某種自遠古時期傳承的類輻射殘留,直至激發成為具體呈現的某種力量。

想了片刻,沒有想通,於是許樂不再去想,沉默地再次握住數據線,將腰後處產生的灼熱力量源源不斷地灌送進去,越走越遠,毫不珍惜,如果說數據線是監獄方用來控制各間囚室及設施的公路橋梁,那他現在做的事情,就是通過這道公路橋梁,試探對方的反應。

此時的許樂並不清楚他對體內力量的掌握,獲得了一次難得的進步機會,仿佛是晶礦石裏的電子躍遷一般,從旋轉圖譜上看不到什麽質的不同,但如果一旦受到激發,卻能將釋能過程所需要的時間急劇縮小。

每臨大事有靜氣,那是極少數人才能夠達到的境界,緊張的時間壓迫感和危機,往往能夠促使生物本能地突破自身的限制。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會有大機緣。

許樂以往遭逢大事甚至生死時,能夠平靜如常,是因為他相信只要偉大地活過,哪怕光榮地死去,也沒有什麽遺憾,所謂恐怖只是尋常。然而今時與往日差異太大,他將面臨的死亡與光榮二字完全無關,而曾經的活過和偉大更沒有任何關系,只是一場令人感到悲傷的笑話。

所以他強烈渴望活下去。

只不過既然已經確定自己是帝國人,他肯定會被馬上判處死刑,聯邦對帝國人沒有任何仁慈寬容同情可言,時間已經不多了。

蒙著被藏在黑暗的自我領地中,許樂躺了幾個小時,然後聽到囚房的合金門緩緩滑開,少將監獄長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很幸運並不是被馬上處死,而是宣布監獄方的臨時措施更改:

同意他去大食堂吃最後幾頓飯。

……

……

震驚震驚還是震驚,聯邦新聞頻道報道出現在千家萬戶電視光幕上的半個小時之內,億萬聯邦民眾從大腦到身體都只有這樣一種情緒,他們的思維能力被震驚的有些麻木,他們的身體被震驚的有些僵硬,在學校食堂裏端著飯盒,在沙發上端著茶杯,在酒吧裏端著烈酒,人們張大了嘴,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和看到的東西。

聯邦英雄許樂上校竟然是隱藏最深的帝國間諜?

正如邰夫人在莫愁後山分析的那樣,有了麥德林議員的墊底,聯邦民眾雖然接受起來依然困難,但憤怒斥責政府黑幕的聲音並不響亮,在極短的時間內,絕大部分人都相信了這個事實,畢竟兩次生物標記對比的結果擺在眾人眼前,包括鮑勃總編在內很多深受民眾信任的大人物全程監督,而且……憲章光輝永遠不會出錯。

聯邦民眾的情緒反應顯得有些奇妙,在震驚之後,他們感到了恐懼,對帝國人歷時數十年大陰謀的恐懼,當知道帝國野獸像普通人一樣潛伏在自己的身邊,這種恐懼難以抑止,緊接著,恐懼直接轉化為了失望憤怒和極度的難堪。

人們很自然地把這些情緒投射在帝國間諜們的身上,麥德林已死,所有被查出來的帝國種子已被清洗幹凈,那麽用來承荷這些負面情緒的對象,就只剩下許樂。

哪怕是聽說過某些當年基金會大樓傳聞的人們,此時也不會去思考,麥德林正是被許樂殺死,他們曾經津津樂道於這個傳聞,用來增添自己心目中英雄偶像的傳奇光輝,現在卻選擇下意識裏忘記。

英雄或者說偶像,與狂熱民眾之間的關系,其實很類似於言情小說中的癡男怨女紅男綠女,一旦發現被自己所愛的人竟然欺騙了自己,偶像原來竟是廉價臭泥塑成,那麽當年愛的越深,現在就恨的越深,當年曾經寄托的希望越大,現在的失望就越大,越覺得羞恥。

不知道有多少青年男學生們悻悻然去校門外的小吃攤上飲酒至大醉,然後憤怒地砸碎了所有酒杯,痛罵帝國人許樂的無恥與卑劣,想起數月前自己竟然愚蠢地戴上黑色口罩,和同學們一道上街遊行,為許樂痛斥聯邦政府,便覺得無比羞恥,罵聲更加洪亮起來。

不知道有多少青年女子無來由地在家中生悶氣,挑剔著母親的飲食,尖酸嘲諷電視上勞軍女明星的拙劣衣著品味,她們和朋友們聚會時,翹著蘭花指,嘲笑著說自己早就看出許樂上校不是什麽好東西,那雙小眼睛看上去是如此的賊眉鼠眼,渾然忘了自己曾經用來形容那雙小眼睛的詞語是:迷人,更忘了抽屜裏的加密電子日記本上寫著自己曾經的少女懷春想像和某位英雄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