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後事(第2/2頁)

施清海沉默了很久,點了點頭,並沒有進行什麽討價還價,只是神情復雜地看了這位老人一眼,然後走下台階,從地上那灘汙水中揀起那個煙盒,極辛苦地找出兩根沒有被打濕的煙。

他自己點燃了一根,很恭敬地為老人點燃了一根。

仲才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十分滿足,笑眯眯說道:“你只抽三七牌香煙,作為間諜來說,這也是一個漏洞。要做一名優秀的間諜,便不能有被任何人知道的愛好……我當年進入這個行當後,便戒了煙戒了酒,當然,同時我又能抽煙又能喝酒。”

這句話有些難懂,但像施清海這種專業人士卻很容易地聽明白了。

老人扭過頭來,溫和地看了施清海一眼,說道:“你老師是我在聯邦裏發展的第一批下線,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成長了起來。如今我們老了,將來的事情就看你們了。”

說完這句話,他將一個冰冷的小工具遞了過去,說道:“這個東西很有用,使用方法嵌在光幕裏,我已經做了信息脫離,你第一次開啟時,把指紋印上去就行了。”

施清海叼著煙卷接過此物放入口袋中,看著此人瘦削的身軀,不知怎的,竟覺得和老師那個胖胖的身軀重疊起來,心頭一陣酸楚,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疑問,淡聲問道:“今天你像是在交待後事?山裏面究竟出什麽事了?難道那幾個老不死的又開始搞清洗?但南水一直信任你,這麽多年你都安坐風中,難道這次出了什麽問題?”

“你想多了,山裏早已不是多年前的山裏,你唯一那次進山培訓,就碰見了最後一次清洗,難怪心裏一直有陰影。”

仲才先生溫和笑著解釋道:“而且就算內部有些錯誤的鬥爭,但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總要堅持做些正確的事情。”

“就像這次帝國入侵,我們身為人類的一分子,當然要出力。但是怎樣在殘酷的戰爭中打擊敵人,保存自己,這又是一道難題。誰知道政府軍會不會在我們的背後開槍?我們必須要為正義的事業留下火種,不能任由聯邦把我們當成一盤菜,送到帝國崽子們的手裏……而這,就是你去西林的任務。”

“我是問你怎麽了。”施清海追問道。

“我們這一行不能退休,既然我準備交班,自然是我要死了。”他笑眯眯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望著施清海認真說道:“肺癌,深度三期。”

施清海的動作僵了僵,緩慢地取下唇邊的香煙,想把身邊這人嘴裏的香煙也拿掉,卻終究沒有動作。

“你這條老狗,終於要變死狗了。”施公子笑著說道,笑聲卻有些清淡悲涼。

反政府軍的情報網絡是一片海,他總以為這個始終不知道名字的頂頭上司是一條銀鯊,可能鮮血淋漓的死在鋒利的魚鉤之上,卻永遠不會垂垂老死,安靜沉默地沉於海底白沙之上。

像這樣傳奇的人物,怎麽可能死於這樣一個庸俗的理由?他不想相信這一點,卻不得不相信。沉默許久之後,他沙啞著聲音問道:“反正都要死了,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叫什麽。”

“噢,你可以叫我施清海。”老人認真地說道。

片刻後,洗碗機旁,汙水之畔的兩個男人同時大笑了起來。

……

……

離開露台之後,許樂被人悄無聲息地引到了一處偏僻的房間,在房間裏他看到站在油畫前安靜欣賞的那位恬靜少婦,心情也頓時平靜起來。

能夠影響國防部命令自己參加酒會,自然是有人想見自己,此時這個疑問不問而解,只是許樂不明白,為什麽西林鐘夫人會選擇流風坡會所,而且做的這樣隱秘。

“我知道你的疑問。”鐘夫人回過頭來,微笑望著許樂,“去年那個電話,你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在莫愁後山的眼皮子下面搶人……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轉瞬間,這位恬靜少婦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驕傲:“當然,在百慕大和西林,我們鐘家有這個能力。”

“問題是整個聯邦都在邰夫人的淡淡眼光之下,在百慕大和西林我們鐘家可以一手遮天,但在首都我卻做不到。”

“這幾個月你一直在問我人在哪裏,其實他一直在我手裏,但我卻沒辦法交給你,因為我不想讓那位夫人發現這件事情裏有我的影子。”鐘夫人神情凝重地望著許樂,說道:“即便她可能早已經猜到,但我不願意讓她拿到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