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背後一刀(第2/3頁)

“原來邰夫人搶在了我的前面。”許樂看著腳尖,有些難受地笑了笑。

在狐狸堡壘的黑囚裏關押了一百多天,除了和那個老東西聊天,很多多余的無聊時間,他都用來回憶這次行動的細節以及更遠一些的日子。白玉蘭的離開,給刺殺麥德林的計劃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如果不是最絕望的關頭,聯邦的憲章光輝照耀進許樂黑色的眼珠,他和施清海只怕早就已經死了。事後細細回思,許樂總是找不到白玉蘭出賣自己的理由,因為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他自認很了解這個秀氣男人。

一直到他將視線往前面推進了很久很久,才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

能夠認識白玉蘭,並且把這個擅於暗殺保安的生猛秀氣男人收為助手,是許樂進入白水公司第七戰鬥小組之後的事情。

而他進入白水公司,卻是實驗室數據之爭後,邰家為了讓他遠離風波中心而做出的調動,換句話來說,他與白玉蘭的相識,本來就是那位沈大秘書所做的安排。

視線落在發源處,一切疑問便迎刃而解——白玉蘭本來就是、一直都是邰家安插在他身邊的人。

在莫愁後山,許樂說與邰家合作,千世邰家又怎麽可能放心與他合作,從那一刻開始,許樂研制MX機甲,上舊月基地,整整大半年間所有的行蹤與細節,全部在邰夫人的注視之下。只不過那時雙方的利益一致,所以這種合作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直到流風坡會所之後,許樂立意要殺麥德林,白玉蘭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把這種模糊的判斷反饋回莫愁後山,一直到局面進入了最後一刻,邰夫人畫下這道伏筆,白玉蘭飄然遠去,許樂陷入死地。

……

……

墨綠色的軍車前蓋翹起,慘不忍睹,警報長鳴,掩蓋了兩個人的對話。參加婚禮的軍官們警惕地圍在外圍,疑惑而緊張地注視著白玉蘭和許樂的身影,只是此時白煙陣陣,這兩個身影竟是有些模糊。

“各有各的處世原則,這個我接受。”許樂擡起頭來,沉聲說道:“你先拿的邰夫人的錢,講究先來後到,我接受。甚至你拿錢不賣命,我也接受。但你加入了進來,卻反手把我賣了,這個……我不能接受。”

聽到這些話,白玉蘭只是沉默不語,微濕的黑發在他的眼前晃啊晃,就像是催眠師的好手段,讓他陷入某種怪異的情緒之中。

“在大樓裏,我中了十四槍,那件你替我找的硬陶防彈衣很好,破了四個口子,卻沒有出大問題。”許樂盯著他黑發絲下的眼睛,聲音很淡很遠,“但那是十四槍啊……我流了很多血,骨頭斷了很多根,差一點兒我就死了。事實上,我本以為自己那次就死定了。”

在基金會大樓裏受了如此重的傷,如果不是具有甲殼類生物般強悍的生命力,就算第二軍區的醫療兵救護再及時,許樂只怕也早已死了,就算活著,此刻也應該是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而無法像此刻般,站在白玉蘭的身前,用清淡遼遠落寞的聲音,敘述著自己曾經的遭遇。

“我還有個兄弟,現在還被聯邦政府關押著,我不知道他能挺多久。”許樂很認真地說道:“我們沒有死,按道理來講,我應該慶幸然後將你的事情全部忘掉,因為我們畢竟沒有死。如果他死了,我肯定會殺了你,如果我死了,想必他也會殺了你。”

“但你捅了我一刀。”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說道:“狠狠地捅到了我的後背上,很痛,所以我不爽,所以我今天要來找你。”

這痛究竟是身體上的痛還是信任被背叛的痛?許樂沒有說,眯著的眼眸裏全是凝重認真之色。

但白玉蘭聽的很真切,他在心裏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正如以往他曾經對許樂說過的那樣,自幼的生活經歷,從軍後的殘酷人生,讓他對人世間沒有太多的溫暖感情,除了那些生死與共的戰友和無言無語卻格外可親的鈔票。然而按照沈秘書的吩咐,跟在許樂身邊這麽長的時間,白玉蘭心中謹持的理念,也在潛移默化地發生著變化。

他從來沒有見過像許樂這樣簡單直接純凈的家夥,他本以為自己跟著許樂,似乎也能簡單直接純凈一點,結果沒有料到,世事終是不盡如人意,他終究還是一個監視者,一枚鋒利的棋子。

白玉蘭沉默了片刻,將右手從褲兜裏掏了出來,三根手指夾著一把秀氣的小刀,他用銳利的刀鋒輕輕撥開眼上的濕漉黑發,望著許樂,很認真地說道:“你捅回來。”

在十七裝甲師和白水第七戰鬥小組這兩個圈子中,曾經擔任過特種尖刀小隊隊長的白玉蘭,毫無疑問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比他年資更長的軍官稱呼他為小白,大部分的軍人尊敬地稱呼他為老白,無論他是不是現役軍人,但所有人都知道,白玉蘭還有一個外號,那就是玉蘭油,因為他是一個在戰場上最可怕的老兵油子,就算沒有任何槍械在手,只憑從不離身的那把秀氣小刀,便足以殺盡三千,流盡敵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