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師徒的手段,身後是長安(第2/3頁)

桑桑忽然覺得有些餓了,望向窗外,神情漠然問道:“為什麽這時候才回來?”

荒人南遷後,雪域萬裏無人,她是在對誰說話?

屋外響起吭哧吭哧的喘息聲,一只青毛狗叼著一只被凍成木棍般的牡丹魚,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因為熱海被冰封的緣故,牡丹魚已經變得極為稀少,僅存的那些都藏進了海底深處,一只青毛狗竟然能夠下到那裏捕魚,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當然,如果知道那只青毛狗便是佛祖棋盤世界裏那只威震八方的青獅的話,或者這件事情便很容易被接受了。

桑桑接過牡丹魚,根本不理會青毛狗吐著舌頭賣萌求食,走到案板旁,用手掌將魚肉剔下切片,然後調好蘸料開始進食,她的臉上始終沒有表情,直到吃完魚肉後,才微微蹙眉,因為她總覺得這魚不如以前吃過的好吃。

與魚肉本身的材質無關,與蘸料也無關,她用的雖然是手掌,但切出來的魚肉絕對要比大師兄和寧缺強,那麽味道為什麽不如以往?或者是因為少了些煙火氣?

吃完魚肉,她還有些不滿足,甚至反而覺得更餓了,對青毛狗說道:“我要吃肉。”

青毛狗瞪圓了雙眼,顯得格外無辜可憐。

桑桑則眯起了雙眼,顯得格外冷漠無情。

青毛狗低下腦袋,夾著尾巴,向莽莽雪海走去。

桑桑確實想吃肉,雖然她不需要進食,但卻不再像當年那般排斥人間的食物,最重要的是,腹中的小家夥餓了。

最開始發現腹中有個胎兒時,她震驚惘然,然後憤怒厭憎,直到現在,她才逐漸學會習慣這個存在。

她不以為自己對胎兒有憐愛之心,因為那是該死的寧缺用的手段,她只是餓了想吃肉,想讓自己更暖和些。

是的,肯定是這樣的。

她對自己說道。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青毛狗回來了,拖著一只剛死的雪狐,桑桑很滿意,烤好肉後賞了它一只後腿。

她開始吃烤肉,雖然比夫子當年帶她去草原上吃的羊肉要糟糕很多,但她覺得味道也還不錯。

雖然她現在不能一步千裏,去宋國吃完水席後再回來用牡丹魚做個宵夜,她越來越像普通人。

但這樣似乎也還不錯。

……

……

除了隱藏在雪海畔的她,對人間來說,最重要的自然便是唐國與金帳王庭之間的那場戰爭。

金帳舉族南侵,擺出國戰的架式,唐國卻因為道門的壓力,只能用鎮北軍抵抗,交戰起始便有些吃力。

金帳王庭的草原騎兵最擅攻擊,如烈火燎原,唐軍則是既擅長攻擊,也擅長防守,尤其是鎮北大將軍徐遲,本就以擅守著稱,他在唐國北方經營數十年,早已把這片邊疆打造的如鐵桶一般,如果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會擔心。

但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自從數年前金帳王庭突然南襲,奪了包括渭城、開平在內的七城寨,唐國北疆的防線,便變得薄弱了很多,尤其是最近幾年,唐國在向晚原西北兩線,耗費無數銀錢與勞力修建的數十座兵寨,被金帳王庭以罕見的耐心,動用數萬奴隸逐一拆除後,更是如此。

對於唐軍來說,最關鍵的問題還是缺少戰馬,曾經威鎮大陸北方的鎮北軍鐵騎,現在很難成建制出動,戰場上的主力已經變成了步騎混合部隊,在草原騎兵面前支撐的很是辛苦,尤其是十余日前,隨著陳谷關隘的失守,金帳王庭最精銳的騎兵,甚至可以直接威脅到北大營。

戰爭之初,唐軍表現出來的弱勢,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除了客觀的這些因素,其實也是戰略上的主動選擇。

初春時節,青黃不接,唐軍主動退卻,拉長金帳王庭的糧草補給線,從戰略上看是正確的,只是唐軍卻沒有想到,金帳王庭會表現的如此瘋狂,拼命向著南方前進,似乎根本不在意糧絕的可能性,按照慣例,草原騎兵攜帶的幹糧肉幹份量,如果他們無法攻破鎮北軍的防線,那麽便再也無法回到草原深處,這種孤注一擲的態度,絕對不是英明的軍事指揮,但在眼下看來,卻極到了極好的效果,草原騎兵像處於絕境中的餓狼,瘋狂的氣勢甚至壓倒了唐軍。

雖然戰事不利,北大營的氣氛還算正常,畢竟鎮北軍與金帳王庭的騎兵打交道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人們早就習慣了那些草原蠻人的血腥野蠻,自然不會被嚇倒。

徐遲站在營地側方的項梁山上,看著遠處被風雪籠罩的草原沉默不語,不知從哪裏卷來的雪碴落在他的唇上,晨時剛剛剪斷的胡須被染成了白色,看著有些滑稽。

數名軍官隨在四周,卻沒有笑,看著大將軍有些微佝的背影,便仿佛能夠感受到他肩上承受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