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蚍蜉撼樹談何易,我於人間全無敵!(下)(第2/3頁)

先前南海一脈挑戰西陵神殿,被葉紅魚暴殺一人,便是這位境界深厚至極的蒼老神官,也被她用難以置信的手段斷了一指。

他此時指責葉紅魚,並不是因為先前的仇怨,但也與仇怨有關,在這等時刻,也只有他才會注意葉紅魚在做什麽。

他才發現,先前場間所有強者舍生忘死攻擊寧缺的時候,裁決神輦竟沒有任何動靜,葉紅魚始終沒有出手,而此時寧缺的乂字符飄拂於祭壇四周,所有強者都被迫遠避,裁決神輦依然沒有動靜,葉紅魚如先前那般靜靜坐在神輦裏,卻沒有受到乂字符的攻擊,寧缺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除了她與書院相勾結,還能有什麽解釋?

能夠解釋這一切的,其實只有寧缺和葉紅魚自己,寧缺不攻擊她,除了不想之外,也因為這本就是書院計劃裏的一部分。

他自然不會對西陵神殿解釋。

葉紅魚也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情緒復雜地看著某處,先前諸強者攻擊寧缺的時候,她看著那處,寧缺施出數十道恐怖的神符時,她依然看著那處,她沒有戰鬥,沒有閃避,只是眼睛眨都不眨看著那處。

她望著祭壇後的石階上方,望著先前巨輦所在的位置,此時巨輦已然破碎,神秘的掌教大人終於在萬人之前顯出了真身。

那是一個猥瑣的、幹瘦的、黑矮的老道士。

西陵掌教的真身,居然是這副模樣,如果放在平時,這絕對是能震驚修行界的一件事情,然而今日桃山光明祭,生死便是一瞬間,誰會去注意這一點?就算注意到這一點,誰會在生死危機前一直看著?

葉紅魚一直看著掌教,仿佛在她看來,這件事情已經高於生死。

寧缺並不知道她一直在看著自己的身後,因為書院計劃裏的這一環是由三師姐擬定的,他甚至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他這時候在想的是別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的很多事情,令前坪諸強者震驚不解,比如他何時逾過了五境的門檻,為何他能天啟,為何他承受了如此多的昊天神力卻沒有死去,其實只是因為他是他。

他並沒有破五境,但他可以使用五境之上的一門神通,而且也只能用那一種神通,那便是道門神術天啟,這是基於他和昊天之間特殊的關系。

至於他既然沒有破五境,而且不是虔誠的昊天信徒,為何沒有被那道磅礴的昊天神力撐死,則依賴於他的身體和經驗。

去年在雪街上與觀主一戰,驚神陣通過陣眼杵,把整座長安城的天地元氣都灌注到他的體內,當時他所承受甚至比今天還要多。

當日他便能撐下來,更何況今天。

寧缺知道,就像長安一戰時的情形那樣,得自昊天的神力便如得自大自然的天地元氣,必然會逐漸消散,只能維系一段時間。

而且匣裏的鐵箭確實已經不多,如果他能夠擁有源源不盡的鐵箭,站在長安城頭,便能鎮壓整個世界,何必要來桃山冒險?

祭壇四周飄浮著的乂字神符,終究在某個時刻將會消失,如果神符一朝施出便能永世不煥,他的師傅顏瑟早就去把南晉劍閣困成墳墓。

他的無敵,只能維持一段時間。

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在這段時間內,完成自己的任務。

他回頭望向桃山,看了一眼光明神殿。

隨著他的動作,前坪上的諸位強者才想起來,柳白的劍已經進入了光明神殿,如果那裏有戰鬥,必然是最恐怖的戰鬥。

因為那是人間與昊天的戰鬥。

……

……

光明神殿裏。

桑桑舉起右手,把那道黝黑的鐵箭從空中摘了下來,仿佛這道鐵箭一直靜靜地懸在她的手邊,等著她去摘。

她的手能摘星掩月,何況一枝箭?

鐵箭在她嫩白的手指間變得黯淡無關。

她將鐵箭隨意扔到地上,然後望向柳白。

柳白握著劍柄,一直在看著她。

一朝對視,天人便不再相隔,有無數信息在她和柳白之間傳遞。

她知道這個人類被稱為世間第一強者,如果給他足夠長的歲月,或者他真的可以變得像那個瘋子一樣強大,然而現在還不是那個時刻,在天機算裏,至少他現在不應該能走到這一步,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而且即便他提前走到了這一步,為什麽不繼續等待數百年時間,等到他最強的那一刻?

她向柳白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柳白很認真地做出了解答。

“青峽之前,觀君陌葉蘇奕劍,君不見,吾之黃河便不見,有所悟。李慢慢托人給我帶了一道氣息,那是書院對人間的看法,有所悟,入臨康城,見葉蘇於陋巷傳道,有所悟。最終少女熱血淋劍,如醍醐灌頂,終悟之。”

“蚍蜉撼樹談何易?”

“我之劍不越五境,若五境之上有門檻,盡斬之,便是無量亦能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