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燃燒的馬車(第2/2頁)

距北城門近了,只是為了躲避箭手和騎兵,馬車在城中繞了些路,佛宗的苦修僧已經提前提達那處,寧缺甚至感知到了七枚大師的氣息。

陳村看著北城門的方向,臉上的皺紋變得愈發深刻,眼眸卻是無比平靜,那是連死亡都不在意的真正的平靜,這種平靜顯得極為決然。

他望向桑桑,看著她腿上那處傷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流了太多血的緣故,桑桑小腿上的箭傷沒有什麽血,但在邊緣處,還能隱隱看到一些血跡,那些血是黑色的。

陳村聲音微啞說道:“神座大人,請您告訴我,我們沒有做錯。”

桑桑看著這名忠心耿耿的老年下屬,心頭微酸,準備說實話。

寧缺揮動馬鞭,在車前狠狠抽了一記,鞭聲響亮。

這一記馬鞭,仿佛是抽在桑桑心上。

桑桑緊緊攥著掌心裏的碎紅布,指甲仿佛要刺進肉裏,沉默片刻後,看著陳村臉上的皺紋,平靜說道:“光明永遠不會犯錯。”

聽到她的回答,陳村臉上深刻的皺紋舒展開來,整個人似乎瞬間年輕了數十歲,充滿了鮮活的生命氣息,跪倒在她身前,虔誠地親吻她的腳背。

……

……

北城門外,沒有任何閑雜人等,只有數十名佛宗苦修僧。

七枚大師站在這些苦修僧身前,蒼白的臉上神情非常寧靜,身上那些傷口還在流血,那兩名紅衣神官以神術自爆,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傷害,尤其是傷口裏那些像光屑般的神輝殘燼,非但沒有治療的效果,反而持續切割著他的肉身。

按道理說,他和這些佛宗苦修僧,應該在城內攔截寧缺勝算更大,但他選擇城外作為戰場,因為先前在白塔寺裏,面對那個小男孩,寧缺終究沒有拔出鞘中的樸刀,那麽作為佛宗高僧的他,憑什麽做不到不傷無辜?

一輛馬車自朝陽城如同虛設的城門處沖了出來,挾著一道煙塵。

七枚大師默宣一聲佛號,緩緩舉起右手,食指與拇指對著那輛馬疾點,竟是以殘缺之手施出了完整的佛門真言大手印。

那輛馬車沒有停下,而是瞬間撞破強大的佛法氣息,繼續向著七枚大師和數十名苦修僧撞去——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輛馬車忽然燃燒起來。

不是普通的燃燒,是在用昊天神輝燃燒。那些能凈世間一切物的昊天神輝,從車廂裏從車簾處噴湧而出,瞬間破掉真言大手印的籠罩。

七枚大師驟然一凜。

白塔寺裏那兩名紅衣神官以神術自爆後,他便知道,西陵神殿內部有人不願意冥王之女死去,他因此極為警惕。

但他還是沒有想到,居然又出現了一名自甘墮落冥界的神官,而且看馬車上噴湧而出的昊天神輝,那名紅衣神官竟是更加強大!

熊熊燃燒的馬車,繼續向前。

七枚大師急聲命令諸僧侶退避,心情愈發沉重。

西陵神殿究竟怎麽了?昊天道門究竟怎麽了?整個道門能夠修行神術的紅衣神官,最多也不超過十人,今日的朝陽城居然便來了三名,而這三名紅衣神官居然都背叛了西陵神殿,要助冥王之女逃走!

……

……

熾烈明亮的光團出現在朝陽城外的原野間。

燃燒的馬車瞬間粉碎,然後化為虛無,換作無數道威力強大的神輝噴湧,層層疊疊向著四面八方散去,狂風勁吹,石礫亂滾!

數十名佛宗修行者被震飛,七枚大師首當其沖,再受重傷!

當紅衣神官陳村開始燃燒自已最後生命的時候,寧缺已經背著桑桑,從後面跳下了馬車,然後借著光焰的遮掩,向前沖刺。

燃燒的馬車,是最無畏的沖鋒者,也是最強悍的開道者。

蒼老神官用生命換來的光團,震動了城外的原野,狂風飛礫間,寧缺背著桑桑,從那些被震倒的佛宗強者們中間狂掠而過。

桑桑把頭埋在他的肩後,沒有去看原野間四處飄落的神輝余燼,拳頭緊握。

寧缺奔跑著,看著北面不遠處的大青山,吹了一聲口哨。

口哨的聲音並不響亮,也不尖銳,似乎是隨意吹的。

在天空中飛舞的黑色烏鴉卻聽的非常清楚,發出嘎嘎難聽的聲音回應。

遠處大青山裏,傳來一聲淒厲的馬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