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談情分,說是非

安靜的皇宮內,七枚大師靜靜看著那三名蒼老的紅衣神官,看了很長時間,忽然開口說道:“冥王的女兒不是光明的女兒。”

為首那名蒼老紅衣神官緩聲說道:“不知大師此言何意,我們只是覺得上天有好生之德,哪怕是冥王的女兒,昊天也會願意給她時間反省悔悟。”

七枚大師是懸空寺尊者堂首座,出自不可知之地,一旦踏足人間,便是佛宗最尊貴的人物,可以與西陵神殿的三位大神官相提並論。然而終究這是昊天的世界,道門的地位要遠遠高於佛宗,而這三名紅衣神官修行西陵神術,乃是神殿的重要人物,即便是他,也很難強行壓制。

“你們的話能代表西陵神殿的態度?”七枚大師問道。

那名蒼老的紅衣神官淡然說道:“為什麽不能?”

裁決神座葉紅魚不在朝陽城,裁決司的人還在趕來朝陽城的途中,幾名地位尊貴的道門客卿更是遠在蔥嶺之間設防,此時的月輪國皇宮裏,道門便是這三位紅衣神官地位最高,他們說的話自然可以代表神殿。

唯一地位比紅衣神官高的羅克敵,此時重傷躺在擔架上,眼眸裏的疑惑之色,早已被寒冷所代替,只是他無法說話,也無法阻止那三名紅衣神官。

除了大唐帝國,世間其余國家,都被道佛兩宗隱隱控制,但畢竟自身的力量也極為強大,先前面對佛道兩宗的共同壓力,月輪國主完全沒有別的任何辦法,此時看道門的態度似乎有所轉變,稍覺心安,說道:“那便再等一等。”

七枚大師深深看了三名紅衣神官一眼,轉身向皇宮外走去,他已經隱隱猜到,這涉及到西陵神殿內部的爭鬥傾軋,身為佛宗大師,他不想參與到這種爭鬥之中,而且首座馬上就要到了,他相信這三名紅衣神官根本無法影響大局。

……

……

皇宮某處露台上,一名紅衣神官看著遠處白塔寺裏黑壓壓的人群,傷感說道:“自神座被囚,我光明神殿日漸衰敗,便是連一個知命境的大修行者都找不出來,面對當前的局面,我們能夠改變什麽?”

另一名紅衣神官黯然說道:“先前說出那番話,哪怕之後什麽都不做,也已經違背了掌教的諭令,想來回桃山後,我們會被關進幽閣,再也見不到昊天。”

為首那名紅衣神官,寒聲說道:“當年光明神座被偷襲伏擊,無罪而被囚幽閣十余年,我光明神殿便過了整整十幾年豬狗不如的歲月,好不容易神座在長安城尋到了傳人,光明之女重現人世,結果掌教和其余兩座神殿居然勾結佛宗,陷害大人為冥王之女,面對這種局面,我們難道還能束手旁觀?”

“師兄,可如果大人真是冥王之女……那該怎麽辦?”

“光明永遠不會錯,因為光明代表著昊天,大人歸座之路充滿了血腥和陰謀,而光明神殿想要重放光明,亦是艱難,我想這便是昊天對我們的考驗。”

為首的那名紅衣神官,看著遠處白塔寺內的人群,蒼老的面容上現出激動狂熱的神情,說道:“我把在齊國數十年攢的財富,全部獻了出去,才得到了來月輪的機會,所以今日即便是死在這裏,我也要把光明之女救出去!”

……

……

逃進白塔寺,闖入庵堂,制住曲妮瑪娣和陸晨迦以為人質,這是寧缺備用計劃裏最後也是最不想動用的那一個,正如曲妮瑪娣和皇宮裏那些大人物們的看法不樣,這種舉動等若是把自已陷進了死地。

但他需要爭取時間休息以及等待,他此時非常疲憊,握著刀柄的右手一直在微微顫抖,身體內外都受了些傷,真正重的那些傷,還是在小院外與羅克敵及七枚大師的戰鬥中造成的,在街上逃亡雖然被砸的有些痛,實際上沒有什麽事,然而此時想著先前在街上的遭遇,細思竟漸生極大恐懼。

庵堂裏安靜無比,能夠清晰地聽到湖對岸傳來的呼喊聲、咒罵聲甚至還有哭聲,曲妮瑪娣沉默不語,陸晨迦忽然問道:“這一年多時間,你一直把她帶在身邊?”

寧缺點點頭。

陸晨迦搖了搖頭,似乎有些難以相信他的回答,看著指間那朵白色的紙花,怔怔說道:“難道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

“不怕死的人還沒有出生。”

寧缺從窗邊走了回來,揀了張蒲團坐下開始休息。

此時湖對岸上的人還沒有沖上窄橋,那就說明他手中的這兩個人質確實在發揮效用,他必須爭取這段時間重新回復念力以及體力。

桑桑把腿往前伸,擱在他的膝上,然後從後面環抱著他,把臉靠在他的頸後,疲憊地閉上眼睛,也開始休息。

無論奔跑還是站著坐下,寧缺始終沒有放下身後的桑桑,哪怕現在他很需要休息,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會不會馬上再次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