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重重秋霧鎖未來(第2/2頁)

不過明不明白,對於寧缺來說,都已經變得無所謂,既然天諭神座確定三年後,桑桑會出現在西陵,那麽說明她的病應該能治好。

只要桑桑還活著,那麽怎樣的未來都可以接受。

……

……

秋寺晨鐘起。

用過簡單的早飯後,爛柯寺裏的僧人開始早課,因為生病而有些懨困的桑桑,也被寧缺從被窩裏抱了出來,開始上課。

桑桑的課堂,是爛柯寺深處的那座後殿。

如此恢宏壯觀的一座金殿,被用來做一個人的課堂,實在是有些過分。

除了寧缺和桑桑身份特殊,爛柯寺方面給予如此待遇,更是因為給桑桑上佛法課的老師歧山大師,本來就是這座古寺的祖宗。

歧山大師隨意說句話,別說一座後殿,就算是要把整座爛柯寺清空,爛柯寺裏的僧眾,也不敢有任何意見。

爛柯寺後殿裏的僧人,早已得了嚴令,禁止踏足殿內一步,除了殿外候著幾名輩份極高的僧人充作雜役,大殿內外空無一人,極為安靜。

大殿裏,不時響起歧山大師平靜而充滿智慧的講述聲。

沒有桑桑的聲音,她只是在認真地聽,並且學習。

殿外廊下,寧缺看著漸散的秋霧,聽著身後傳來的佛法精義,心情平靜。

歧山大師沒有說他不能跟著一起聽,但他畢竟是書院弟子,昨夜在洞廬內,還可以說是事急從權,今日既然是正式開始授課,再去聽佛宗的不外傳法門,不免便有些太不自覺,而且因為二師兄的原因,他對佛法真沒有什麽興趣。

時間緩緩流逝,大殿裏的佛法課,暫時告一段落,桑桑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嘗試入定,同時回思早間的課堂內容。

歧山大師從大殿裏走了出來。

此時已近正午,只是秋雲遮空,天地一片清黯,偶爾還會落下幾絲寒雨,殿外的溫度有些低,大師被寒意一激,咳了幾聲。

寧缺送上一杯熱茶,讓大師稍暖胸腹。

歧山大師喝了口熱茶,把茶杯擱到身前的台階上,看著寧缺微笑說道:“你對我的態度比對別人好,今日的態度比昨夜好。”

寧缺笑了起來,說道:“我這人很現實,甚至有些勢利,大師不要見怪。”

大師笑著搖頭說道:“坦誠有時候,並不見得會讓人改變對你的觀感,不過我相信,在成為夫子弟子之前,你雖然同樣現實,但肯定比現在更小意。”

寧缺說道:“直到進了荒原,發現書院二層樓學生的腰牌,竟然能夠嚇住那麽多人,我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可以活的不那麽小意。”

歧山大師點頭說道:“有夫子這座大山在身後,這個世界上確實沒有誰有資格,還要讓你像以往那般活著。”

寧缺說道:“我有時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小人得志便猖狂了些。”

大師說道:“猖狂的另一種說法便是快意恩仇,評價永遠與手段無關,你昨日在山下雖然強硬,但要比起軻先生當年……老實的就像一只兔子。”

寧缺說道:“我不想成為第二個小師叔,所以我還是覺得欺軟怕硬這種事情,還是要比以一人戰天下更有意思一些。”

歧山大師看著他,微憐說道:“我知道你幼年過的極苦,甚至遭遇的是世間至苦之事,所以養成了如今的性情,不過既然進了書院,上有夫子教誨,又有同門相伴,你總應該有所改變才是。”

寧缺沉默片刻後說道:“書院已經改變了我很多,我喜歡這種改變,所以我感激書院,但這必然是個很漫長的過程。”

歧山大師慈祥說道:“我可能看不到你最終會變成什麽樣的人,但我很期待。”

寧缺心頭微動,問道:“那大師你最不想看到我變成什麽樣的人?”

歧山大師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悲痛而傷感的目光穿過淅淅瀝瀝的秋雨,落在遠處爛柯寺前的廣場上。

“數十年前,蓮生師弟血洗爛柯,便是那裏,他第一次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