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兩次強硬的發言(第4/5頁)

寧缺微微一笑,沒有想到這丫頭的聲音竟能有這般矜持威嚴的感覺。

修行者們如釋重負,紛紛起身,依然保持著恭謹的姿式,即便是膝上沾著草屑和灰塵,也沒有人敢去拍打。

看著這幕畫面,南晉皇子的臉色愈發難看,他這才發現,寧缺哪怕是身邊人的身份都不比自己低,若讓馬車裏那個小侍女將來繼任了光明大神官,那豈不是更是比父皇的身份更加尊貴?

他沒有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一件更令他惱怒卻又無奈的事情。

馬車裏再次傳出桑桑的聲音:“書癡姑娘,可願陪我一道上山?”

南晉皇子神情驟變。

修行者們神情驟然變得精彩至極。

寧缺的心情驟然一緊。

他很了解桑桑,他很清楚,桑桑先前稱莫山山為山主,此時稱她為書癡姑娘,這中間的分別有何含意,雖然沒有惡意,卻不知會不會令另一位姑娘不悅。

莫山山沒有什麽不悅,只是笑容有些微澀。

她隱約猜到桑桑為什麽喊自己上馬車一道走。

大概便是南晉太子先前那番話。

南晉太子說寧缺是薄幸之人。

桑桑便要證明,這與寧缺無關。

這是她們的事情。

南晉太子邀請書癡一道上山。

桑桑便也邀請書癡上山。

同時也是邀請書癡一道打那名南晉太子的臉。

為了替自家少爺出氣,讓他在世間修行者面前保持氣勢與風光,桑桑願意做很多事情,包括並不見得合她心意的這次邀請。

莫山山輕嘆一聲,心想像桑桑這樣無時無刻都想著寧缺,哪怕渾然無我也要讓寧缺開心,真是難以想像的事情,如果換成自己自己能做到嗎?

思考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桑桑為了給寧缺面子,已經做到了這一步。

莫山山心想,自己主動往黑色馬車動一步又算得了什麽?

……

……

人們看著書癡進入黑色馬車,再望向寧缺的目光便又有不同,敬畏之余,多了很多羨慕。寧缺知道事情的真相並不如此,二女同乘馬車什麽都不代表,但他自然不會辯解什麽,走到車前輕拍大黑馬示意出發。

黑色馬車緩緩啟動。

寧缺坐在車前的軟墊上,看著不遠處南晉太子那張陰沉而難看的臉,忽然生出一絲快意,只不過那份快意依然不足夠。

因為此行的目的是要替桑桑治病,他不想多生事端,所以無論是昨日清晨在爛柯寺裏相遇時的言語沖突,還是先前這位太子殿下的嘲笑與指責,他都無動於衷,完全不符往日性情的低調沉默。

然而終究還是會不爽的。

黑色馬車駛過南晉太子身邊時,忽然停了下來。

寧缺看著臉色難看的南晉太子,感嘆說道:“吹皺一池春水。”

話音甫落,便有人笑出聲來。

即便那些畏於南晉國勢的修行者忍著沒笑,但也在擠眉弄眼。

終究是別人家的情事,光明之女都讓書癡進了馬車,你即便是身份尊貴的南晉太子,又憑什麽幹涉指責?你喜歡書癡,可書癡不喜歡你啊,你想挑弄書癡和書院十三先生的關系,但光明之女都沒有說什麽,輪得著你嗎?

這真真是吹皺一池春水,關卿底事。

南晉太子的隨從和劍閣弟子們自然不會笑,卻也沒有動怒,反而羞愧地低下頭,在他們看來,今日的羞辱都是太子殿下自找的。

黑色馬車再次啟動,從南晉太子身邊緩緩駛過,然後才響起寧缺先前還沒有說完的下半句話:“幹你娘屁事。”

南晉太子本就氣的渾身顫抖,此時聽著這句粗話,竟是眼前一黑,險些昏了過去。

……

……

寧缺掀開車簾看了一眼,發現桑桑的氣色確實不錯,便不怎麽擔心,只是看著她和山山相對而坐沉默無言,卻又是擔心到了極底。

還是先上山找著歧山大師再說,他這樣安慰自己,輕踢大黑馬的翹臀,示意它快一些,然而黑色馬車還沒有上橋,便被攔在了虎躍澗前。

攔住馬車的不是那位南晉太子,而是一句很冷淡的話語。

“即便是書院弟子,也不能不講規矩,難道夫子就是這麽教學生的?”

大青樹下石枰旁,那位黃衣老僧緩緩擡起頭來,緩聲說道。

黑色馬車停在了橋前。

寧缺沉默片刻。

他最不喜歡聽到這種老氣橫秋的話語,尤其是這種用老師來壓自己的語氣,然而因為桑桑的病有求於爛柯寺,所以他沒有流露出自己的反感。

他望著那名老僧問道:“什麽規矩?”

黃衣老僧緩緩站起身來,說道:“破了殘局,才能過橋。”

寧缺搖頭說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先前他便對書癡說過這句話。

黃衣老僧卻道:“只有死守規矩,人才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