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新生、落石以及崖畔的春遊(第2/5頁)

他走進第一間草屋,神情凝重地翻開了日字卷。

那頁紙上,寧缺二字的墨色越來越濃,越來越稠,仿佛血一般將要滲進紙裏,莫山山的名字則離開了原來的位置,來到了紙張的最上方,兩個山字的中間一豎有若棱角鮮明的石柱,似乎隨時會把這張紙給撐破。

隆慶臉色愈發蒼白,眼瞳驟縮如同幽幽的黑洞,令他感到無比震驚和憤怒的並不是眼見看到的畫面,而是沒有看到的畫面。

他沒有看到葉紅魚的名字。

葉紅魚的名字,已經去了別處。

……

……

深春裏的桃山,雖然新植的桃花遠不如傳聞中那般艷奪天色,但樹木繁茂,上方的神殿籠罩在森森綠意之中,顯得無比肅穆。

青樹相夾的石制神道上,一位少女緩緩走來,她梳著簡單的道髻,穿著件青色道衣,那抹青色並不如何奪目,然而當道衣隨著山風緩緩飄動時,神道旁的千年石樹上的幽綠便盡皆失去了顏色。

梳著道髻的少女沿著漫長的神道,平靜地向上行走,不多時便來到了廣闊平坦的崖坪之上,她看著遠處黑色的裁決神殿,微笑了起來。

神殿前方崖坪上,響起無數的驚呼。

“葉紅魚回來了!”

“這個女人怎麽還敢回來!”

“道癡!快去通知神座!”

“司座大人,好久不見!”

緩步走來的道門少女,容顏美麗至極,氣息則是樸素簡單至極,而在眾人的眼中,這卻是他們所見過最可怕的畫面。

神殿周圍的神官和執事們,驚呼著四處散去,紛紛走避,那些無法及時退開的人們,驚恐萬分地躬身讓道,顫聲問安不止。

去年春天,道癡葉紅魚離開了西陵神殿,然後她在長安城裏住了一段時間,接著又消失無蹤,然後在這個春天,她回來了。

……

……

前神殿騎兵統領陳八尺,被一道紙劍割瞎了雙眼,然後被天諭大神官枯指輕敲便碎了口舌,變成了一個地道的廢人,但他畢竟是羅克敵統領的親信,所以在極為現實的裁決司裏依然能夠活的很幸福。

如果說在石階上天天哂太陽,也算是一種幸福的話。

葉紅魚走到裁決神殿石階之下,看著衣著華貴,卻像乞丐般躺在陽光裏的陳八尺,平靜說道:“你想過我還能回來嗎?”

遠處有很多神官執事都在朝著這邊看,卻沒有任何人膽敢對葉紅魚動手,不是因為道癡積威猶存,而是因為去年天諭大神官回到桃山後,因為道癡離山一事大動雷霆,甚至還與裁決大神官有過一番無人知曉的較量。

陳八尺先前便聽到了人們的驚呼,這時候聽到葉紅魚的聲音,終於確認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臉上滿是恐懼。

他想要求饒,又想要警告葉紅魚這裏是神殿之前,想用裁決神座以及羅克敵大統領的威名保住自己的性命,然而他現在說不出話來。

就算他能說話,葉紅魚也不準備聽,她只是要進入裁決神殿,必然需要登上石階,而這個人則剛好在石階上曬太陽,所以她順口說了一句。

說完這句話後,她從陳八尺身旁走過。

有春風徐來,拂亂神殿四周的古樹林梢,吹皺了葉紅魚的道袖,青袖上出現一道極細微的皺褶,其形如劍。

無形道劍出。

陳八尺咽喉盡斷,當場死亡。

葉紅魚沒有回頭,繼續拾階而上。

逾百名神官及執事走到神殿石階之下,擡起頭向上望去,看著那抹青衫在石階上緩緩而上,臉上的神情異常震驚。

黑色肅殺的裁決神殿,極為高大莊嚴,與之相比,站在殿前的葉紅魚顯得那般渺小,然而她沒有任何停頓,就這樣平靜自然地走了進去。

如同回家一般。

當她走進裁決神殿後。

她不再渺小。

……

……

大河國都城某處宅院裏,響起嬰兒啼哭的聲音。

院內丫環仆婦們來回忙碌著,臉上滿是喜色。宅院的主人是位唐人,對於大河國人來說,本就是好事,而且這位主人性情溫厚,與夫人感情深厚,待下人寬厚,那便是最好的主人了,今日主人有喜,她們也自高興。

躺在床上的婦人臉色微白,額頭上盡是汗珠,顯得疲憊至極,然而看著丈夫懷抱裏的嬰兒,依然難掩激動,喃喃說道:“可惜是個女兒,下回我給老爺生個兒子。”

坐在床旁的中年男子抱著嬰兒,看著妻子安慰道:“女兒最好不過,將來讓她進墨池苑學書法清心雅性,若生個調皮搗蛋的小子,那可不好安排,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學會翻墻逾院,跟著那些江湖人混去。”

婦人嗔道:“哪有這樣說話的道理?”

中年男子看著懷中的女嬰,有些緊張說道:“怎麽這麽小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