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將軍一戰白頭(第2/2頁)

夏侯面無表情,腳踩雪花,鐵槍一橫便砸了下來。

這道鐵槍上蘊著他以燃燒生命為代價換來的無窮力量,寧缺哪裏能夠抵抗,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躍至夜色裏的他,瞬間以更快的速度向雪湖上跌落!

鐵槍不再在夜雲和山崖間飛舞,而是緊緊握在鐵手中,在或許是人生最後一場戰鬥裏,夏侯這位背叛魔宗數十年的強者,最終還是回到了最初的世界,力量源源不絕,展現出了正宗魔宗強者的風範。

此時的夏侯,就如同一座從天而降的山峰。

而寧缺就像山峰下一顆石礫,只能被碾壓成粉末。

夏侯暴喝一聲,腳踢夜雲,舉槍再打!

寧缺艱難舉刀再擋。

氣浪四處濺射。

寧缺下墜的速度變得更快,如果就這樣落在冰面上,就算他能躲開夏侯接下來的鐵槍,只怕也會被活活震死!

然而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他躍至空中之前便提前做好了計算,他墮地之處恰好在蓮田裏,蓮田裏有數十個先前被小鐵壺炸開的洞口。

幽黑的洞裏,湖水在悸動不安地搖晃,上面飄著薄薄的新凝的冰膜。

噗通一聲,寧缺被砸進了寒冷的湖水之中,濺起一蓬浪花。

一道暴風襲過,夏侯毫不猶豫,手握鐵槍落進了湖水裏。

……

……

四處亂飛的雪緩緩落下,夜色下的雁鳴湖回復了安靜,再也沒有雷鳴般的刀槍撞擊聲,湖面上也看不到那兩個舍生忘死搏命的身影,蓮田裏那些洞中傳來湖水輕蕩的聲音,仿佛變得比先前還要更加寒冷。

湖南岸山崖上的桑桑,艱難地從大黑傘下爬了出來,看著幽寂可怕的冬湖,蒼白的小臉上染著血,還有最深的恐懼與擔憂。

木橋畔,陳皮皮、唐小棠和葉紅魚看著幽靜的湖面,沒有一個人說話,呼吸就如橋畔的冬日蘆葦般,偶有搖動,長久沉默。

皇宮中,皇帝陛下面無表情摟著自己的妻子,李青山和黃楊站在亭中,黃楊右手輕輕離開古鐘,鐘在雪中沉默。

雪橋前,許世銀白的眉毛在夜風裏飄拂的愈發狂亂,盤膝坐在橋上雪間的二師兄卻依舊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臉上的表情。

冬林裏,渾身覆著雪的啞巴僧人自然沉默,然而林間一直幽幽響著的蟬聲,仿佛也變得比先前要更小了些。

城墻上,大師兄和葉蘇看著雁鳴湖的方向,沉默不語,二人身前墻頭上的積雪不知何時已經散落至城墻下的民宅裏。

整座長安城都沉默了。

這座城裏的人們,知道夏侯和寧缺這時候在雪湖冰面之下,在寒冷的水中進行著追逐或者是廝殺,然而沒有一個人能知道那裏正在發生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雪湖上響起一道聲音。

這道聲音像是一扇陳舊的木門被緩緩打開,又像是沉重的石桌被人在地面上拖動,很輕柔的一聲吱呀,卻是打破了整座長安城的沉默。

雪湖上出現了一道隆起。

緊接著吱呀之聲變成喀喇的巨響。

雁鳴湖的冰面不時拱起,然後落下,似乎有只無形的巨手在不停地從下方的湖水裏拼命地敲擊,想要把冰面砸穿。

極厚的冰層像傷口般被巨大的力量震至翹起,碾壓到旁邊的冰面上,湖水不停地翻滾,發出海嘯般的聲音。

先前幽靜的雪湖,驟然間變得極其恐怖,排山倒海,風暴不止!

……

……

一道黑影從冰面的裂口裏疾掠而出,然而重重地摔到雪間。

那是寧缺,他身上黑色的院服早已濕透,被撕扯的快要不能蔽體,裸露的身體上滿是斑駁的無法被湖水沖掉的血色。

他沒有片刻停頓,向著山崖的方向疾掠而去。

不過片刻,黑色院服的表面便開始結冰,然而與先前湖底黑暗而寒冷的世界相比,雪湖之上仿佛便是昊天的花園。

逃命般的奔跑中,寧缺想起那位提前回到昊天懷抱的朋友,心想小黑子你的情報果然不能全部相信,夏侯根本不怕水,說來也對,即便他不會遊泳,但一位武道巔峰強者,又怎麽可能被水淹死?

便在此時,他身後響起一道巨響,湖面厚實的冰層被直接掀起,寒冷的湖水漫上湖面,巨浪如雪似要淹沒整個世界。

恐怖的雪浪裏,出現了夏侯如海中妖獸的強大身影,他虛踩著寒冷的湖水,一掠便是十余丈,一槍砸向寧缺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