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明槍

鐵槍是血旗的旗杆,所以特別長,落在冰面上,比夏侯魁梧的身體還要高出一大截,槍身色澤黝黑,光澤黯淡,筆直的沒有任何彎曲,表面上沒有任何雕飾,光滑無比,與棍唯一的區別便在於一頭鋒利無比,泛著雪亮的光芒。

雖說在最關鍵的時刻,寧缺提前做出了反應,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他的雙臂還是被震的劇痛無比,似乎骨頭都斷了,至於胸腹間更是煩惡難受到了極點,似乎有血水正在那處慢慢匯集。

旗破杆飛,一根鐵槍自數裏外而來,破雲而出,便能把他砸的狼狽不堪,險些骨斷命喪,實在是難以想像,這根槍裏究竟蘊著多大的威力。

寧缺這才知道,原來夏侯最強大的手段,並不是他體內霸道的魔宗真氣,而是這把隨時可以破雲而出的鐵槍。

沒有人知道夏侯擅長使槍,他也沒有聽說過。

這把黑色的鐵槍,竟是被夏侯當作飛劍在使,一名出身魔宗的武道巔峰強者,怎麽可能擁有如此精妙雄厚的道門手段?

鐵槍立於雪湖,毫不掩飾的散發著強大的味道,堂堂正正地向對手和湖周的自然宣告著自己的存在和殺戮之意。

寧缺擡起右臂,抹掉唇角淌出的血水,問道:“這把槍叫什麽名字?”

“明槍。”夏侯說道:“你有暗箭,我有明槍。”

寧缺咳了一口血,喘息著說道:“槍好,名字也好。”

夏侯看著他右手握著的那把細長樸刀,微微眯眼說道:“你也有把好刀。”

那確實是一把好刀,不然根本無法抵擋住那根殺破夜雲、從天而降的鐵槍,應該會在刹那間碎成無數碎片。

夏侯面無表情說道:“但世間除了柳白的劍,誰有資格對上我的槍?”

自從叛出魔宗效忠道門後,為了應對極有可能還活著的老師蓮生,尤其是為了應對不可能就悄無聲息死去的二十三年蟬,夏侯一直在默默作著準備。

他的準備便是此時手中的這柄鐵槍。

這道槍是他自己親手打鑄而成。

這道槍的槍意則是承自知守觀觀主。

在這些年的修行當中,夏侯硬生生逆功法而行,強行修行道門功法,居然成功地把鐵槍修成了自己的本命物!

從那一天開始,這道鐵槍終於有了嶄新的槍意。夏侯以為那是光明,或者說他希望以後會是一片光明,所以他把這道鐵槍名為:明槍。

明槍在手,夏侯敢於直視明宗在黑夜裏的窺視。

更何況是寧缺手中這把平凡的刀?

……

……

當那面血旗撕撕破碎,旗杆化為鐵槍飛入夜雲之中,城墻之上的大師兄便察覺到了,他下意識裏向前走了一步,雙手扶著城墻頭,渾然不覺墻頭積雪的寒冷,面帶憂色望向雁鳴湖的方向。

能夠讓書院大師兄如此凝重擔憂,可以想像夏侯這一槍的威勢,給今夜觀戰的人們心理會帶來多大的沖擊。

大師兄喃喃說道:“想不到夏侯將軍到最後竟然還藏著這樣的手段。”

“這道槍的速度,力量,氣勢,堪稱完美。”

葉蘇說道:“記得老師說過,他領著夏侯入道門之時,曾經試圖讓他脫離魔宗功法,轉修道法……沒有想到,夏侯居然真的改修道法,而且還能把這道槍修到如此境界,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大師兄微微動容說道:“原來是觀主所授,難怪如此霸道。”

“不是霸道,是光明正大。”葉蘇說道:“如果夏侯能夠把明槍修練至絕對光明,巔峰期的他大概能與柳白較一高下。”

大師兄搖頭說道:“不談夏侯將軍的傷勢,只說這道明槍如今的境界,距離柳白先生的劍意還有一段距離。”

葉蘇說道:“距離是與柳白的距離,卻不是寧缺能夠應對的。”

大師兄沉默不語。

……

……

接下那記霸道至極的明槍,寧缺受了極恐怖的沖擊,內腑傷勢漸顯,他需要時間回復,所以他願意多說幾句話。

夏侯雖然也已經傷重,但相比較而言,他更應該選擇展開雷霆攻勢,搶在自己血流幹之前,把寧缺砸成肉泥,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給了寧缺說幾句話的時間。

因為他此時的心裏有些疑惑,於是警惕。

為了今夜雪湖上的戰鬥,寧缺準備了十五年,夏侯具體準備的時間不長,但在血腥的戰場上有數十年的經驗。

他是大唐帝國的四大王將之一,世人往往被他暴戾冷血的一面所吸引注意力,忘記了他在軍事上的才華,事實上他在戰場上的指揮才能並不弱於自己的強大實力,更可怕的是,他很擅長把兵法運用在修行者的戰鬥中。

從踏入雁鳴湖畔宅院前,插旗入地開始,夏侯一直在按兵法行事,他把自己的身體當作了中軍帳,不停地示敵以弱,甚至不惜耗損大量的兵力,一直硬抗著寧缺最強大的手段,直到最後他把敵人拖到疲憊不堪,看清楚了敵人的所有手段,才動用自己的最強手段,意圖一擊而斃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