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霜降(第2/2頁)
就在這個時候,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念力經過大黑傘柄和傘面之後,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不是說念力的濃度增加了多少,而是向雪空裏煥散的速度變慢了很多。
因為氣海雪山竅塞徑曲的緣故,雪湖四周的天地氣息,依然沒有太多能夠聽懂他念力唱出的這首曲子,但至少他的聲音可以傳的更遠一些。
寧缺的念力悄無聲息穿越風雪,落到了遙遠對岸的庭院裏。
……
……
青瓷燈壺壓著的那張黃紙,嗤的一聲微響化為虛無。
淡淡的燥意無由而至,從來沒有點燃過的、潔白如玉的燈繩驟然一緊,清油驟釋,燃起一道極微弱的火苗。
油燈昏暗,略微照亮了屋廳內外。
隨著青瓷油燈詭異地無火而燃,屋子裏緊接著出現了無數變化。
油燈所在的陳物架整個燃燒起來,然而便是陳列架所在的空間燃燒起來,化為一團熾烈的火球,罩向夏侯如山般的身軀。
火勢飄渺而恐懼,所過之處,任何事物都被化為虛無。
唯有那盆青植不一樣,那些微微耷拉著的、青翠欲滴的肥嫩青葉,被屋內的火舌一燎,便如肥肉般融化,化作淡綠色的油脂,滴入花盆。
那片夾在青葉中的黃色符紙消失不見。
青葉化作的油脂,落入土中,花盆頓時崩裂,裏面的黃土炸將開來,彌漫在屋內空間裏,那些似微粒般的黃土塵埃,不知何故,竟是無比的沉重,每一顆土礫,都像是石頭,射向夏侯的身軀。
緊接著,那根烏黑的橫梁上的黃紙也平空消失,只聽得喀喇一聲巨響,沉重的橫梁毫無征兆從中斷裂,砸向夏侯的頭頂。
夏侯眯起了眼睛,如鐵鑄成的雙眉,沒有蹙起,反射著火光,似在燃燒。
……
……
他出拳。
那只恐怖的拳頭,霸道至極地把身前所有空氣都擠了出去。
熊熊燃燒的符火,驟然熄滅,慘淡至極。
……
……
他閉眼。
任由那些如石頭般襲來的黃土礫擊打在自己的身上。
噼噼啪啪一陣密集的響聲!
無數細小卻威力巨大的土礫,重重地砸到他的身上。
就如同無數顆冰雹自天而降,擊打在皇宮的屋檐上。
他身上那件外袍瞬間千瘡百孔。
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
……
他低頭。
斷成兩截的烏黑橫梁重重砸到他的背上。
然後斷成更多截。
沉重的橫梁,可以砸死十幾個人。
卻不能讓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
……
……
面對著寧缺的三道符,夏侯只出了一拳。
這就是武道巔峰,尤其是他本來就是位魔宗強者,那麽只要閉上眼睛,便可以無視任何知命境以下層級的攻擊。
疾射如石礫的黃土,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斷成無數截的橫梁,無力地在他腳下滾動呻吟,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只有一根睫毛,飄離眼簾。
……
……
以夏侯的修為境界,完全可以不用直面寧缺的三道符。
他本可以避,可以用更最簡單的方法揮手破之。
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是因為他一直在注意身後石階下的那叢殘梅。
寧缺認為自己很了解他。
他也認為自己很了解寧缺。
他知道寧缺是一個怎樣冷酷陰險的角色,他相信寧缺絕對不會浪費三道寶貴的符紙,就是為了試探自己的深淺,必有後著。
那叢殘梅裏也有一張黃色符紙。
夏侯認為那便是寧缺的殺著,所以他把注意力都放在那處。
果不其然,下一刻,殘梅裏的黃色符紙化作一道青煙,殘存不多的梅花狂顫離枝,如蝴蝶般飛舞向夏侯的腦後。
夏侯沒有回頭,隨意一指點向身後。
當他的指尖觸及梅瓣時,鐵眉忽然蹙起。
那瓣梅化作了一滴水。
那叢殘梅裏的符紙,竟是如此淺陋的一張水符。
夏侯蹙眉,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判斷出了錯誤。
但他並不在意,神情漠然向上望去。
那處烏梁已斷,屋頂破開一個大洞。
人在屋檐下,舉首可望星空。
今夜風雪交加,無星可看。
只能看到無數片雪花,隨著夜風從那個洞口裏灌了進來。
還有一片正在逐漸消散為寒意的符。
那些從洞口飄落的雪花,輕輕飄舞間,似乎變大了無數倍。
一道極寒冷的符意,驟然間籠罩整座建築。
甚至連建築內的空氣都凍凝住了。
夏侯擡頭看著落雪,雙眉頓時蒙上一層厚厚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