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唯一的選擇(第2/3頁)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又不可能違背書院意志和唐律,那麽便來挑戰夏侯一場,即便輸了也算是有所交待。

皇城前的人們,在震驚之後,紛紛得出這兩個方向的想法,寧缺如果沒有瘋,那麽他挑戰夏侯將軍,便只是尋求精神安慰。

看著沐浴在風雪中的寧缺,看著他平靜的神情,大人物們不覺得他真的瘋了,那麽心想接下來應該不會發生太血腥的事情。

寧缺不可能戰勝夏侯將軍,夏侯將軍就算在這場決鬥中獲勝,想著書院和夫子,也不可能真地把這位十三先生殺死。

是的,事情就應該是這樣的。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畫面,直接摧毀了他們所有的想像和期盼。

寧缺從桑桑手中接過一把小刀,用刀鋒刺破自己的左手掌心,然後開始移動,刀鋒在掌面上移動的速度很緩慢,鋒利的刀口緩慢割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開始滲出,翻出的略白肉皮瞬間被染紅。

皇城前響起一片驚呼,以及倒吸冷氣的聲音,人們看著刀鋒在他掌心緩慢割行,仿佛覺得鋒利的刀尖正在割自己的身體,異常痛楚。

寧缺沒有受到這些驚呼的影響,臉上的神情很平靜,非常專注,似乎不是在割自己的手掌,而是要在掌心刻出一朵花。

“寧缺!你瘋啦!”

文淵閣大學士曾靜,再也無法保持沉默,滿臉焦慮地走出人群,看著桑桑厲聲喝斥道:“你還不趕緊阻止他!”

桑桑低下頭,看著踩在雪中的靴子。

親王殿下的臉色驟然間變得異常蒼白,許世將軍飄舞的雪眉驟然間降落,仿佛難承重荷,皇城前所有人的臉色都異常震驚。

只有夏侯依然面無表情,沉默不語,他平靜而專注地看著寧缺割開自己的手掌,陰影中那兩道鐵眉緩緩挑了起來。

令場間眾人震驚、甚至感到匪夷所思的,不是寧缺自割掌心可能帶來的痛苦,而他這個動作所代表的涵義。

唐人尚武,性情簡單而直接,一言不合便往往揮拳相向,決鬥便成為了長安城裏最常見的風景。兩年前春天的那個夜晚,寧缺和桑桑從渭城回到長安,當夜便在街頭看見了一場決鬥。

當時他對身旁的小侍女解釋過,長安城決鬥的規矩是割袖代表挑戰,而那被稱為活局,只要分出勝負便好,可如果挑戰者在自己的左手掌裏割一切,便代表這場決鬥是一場死局。

此時在皇城風雪中,寧缺緩慢地割開自己的左手掌心,便代表著他今天向夏侯發出的挑戰,並不是先前人們所以為的精神安慰為主,而是一場必分生死的死局。

在場的文武官員們,雖然地位尊崇,不可能遭遇挑戰,但畢竟都在長安城裏生活,哪裏會不知道這個極出名的規矩。

所以他們震驚,甚至臉色蒼白。

今天的這場挑戰,在他們看來,理所當然是夏侯大將軍必然會獲勝,然而如果真是一場死局,寧缺如果死了,以他夫子親傳弟子的身份,依然會對大唐朝堂帶來極恐怖的沖擊。

李沛言臉色蒼白盯著寧缺,說道:“你打算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院長的憤怒?這樣值得嗎?而且院長是何等樣的人物,豈能被你所用?”

刀鋒已經劃破了掌根,寧缺停止了動作,擡起頭來,臉上的神情依然是那般平靜,似乎掌心處的痛苦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他看著這位親王殿下,說道:“此事與殿下何幹?莫非你怕我下一個挑戰你?”

許世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生死局決鬥,需要官府批準,我可以告訴你,整個大唐朝廷,沒有任何人敢批準這場決鬥。”

“當初道石僧來挑戰我時,是軍部批準的,柳亦青挑戰我時,也是軍部批準的,我今日挑戰夏侯將軍,難道軍部不批準?”

寧缺看著他認真問道:“我大唐軍方還要臉嗎?”

許世眉頭微蹙,不再說話。

寧缺看著皇城前的所有人,說道:“你們都說唐律第一,那好,我便依著唐律的規矩挑戰,我想知道誰還能阻止我?”

然後他望向夏侯,說道:“除非你不接受。”

夏侯緩緩摩娑著指間那張薄薄的挑戰書,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看著他說道:“你的選擇,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寧缺說道:“我向來不走尋常路。”

夏侯輕彈手中的薄紙,說道:“先前見這張紙緩行於風雪之中,便知道你念力敏銳度很高,很可惜的是你的雪山氣海諸竅不通,對天地元氣的操控糟糕到了極點,甚至比你現在理應擁有的洞玄境更糟糕,這樣一個糟糕的你,居然妄想越境挑戰本將軍,我只能說你走上了一條死路。”

寧缺看著他說道:“我沒有任何別的道路可以走,所以只好走這條路,至於是不是死路,總要走到盡頭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