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授業(第2/2頁)

葉蘇表情微僵,就像變成了屋頂上被陽光曬幹的一只壁虎。

陳皮皮猶自傷感,看著他眼淚漣漣。

然後他注意到,葉蘇師兄踩在木梯上的左腳,似乎根本沒有接觸到梯面,接著他更注意到,雨後清漫的陽光,灑在葉蘇身上的淡白素衫上,散發出極淡而潔的光澤,就像玉石發出的瑩光。

陳皮皮這才發現,原來師兄的境界比當年在觀裏時高出不少,更令他感到震驚的是,此時此刻的師兄正處於某種契機當中。

……

……

小道觀臨街有坊有檐,在雨後的陽光中有陰影,二人便站在這片陰影中,葉蘇看著陳皮皮圓乎乎的臉龐,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陳皮皮看著他身上的淡淡光澤,壓抑著心頭的震驚與驚恐,顫聲說道:“師兄,你到底吃了什麽藥,居然有這境遇?通天丸我一直留著的,如果你真要嘗試破境,你可一定得先和我說,可不敢瞎吃。”

修行之道,越到最後越是艱難,便如同攀登險峰一般,最後幾步總是最艱難的距離,葉蘇身為知守觀傳人,早在十余年前,已經走到了修行道路的最深處,想要在此基礎上再進一步,談何容易。

所以當陳皮皮看著屋頂上的葉蘇,腳踩木梯如踩流雲,素衫光澤隱現,明顯處於某種契機之前時,以為他肯定走上了某種捷徑。

葉蘇當然沒有吃藥,即便是知守觀最珍貴的那些藥丸,他都沒有吃過。因為從開始修道始,他便一直堅信,修道之人一旦依賴於外力的輔佐,那麽終其一生,便沒有任何機會去抵達真正的彼岸。

直到陳皮皮連續說了兩次,他自己才發現了某種異樣。

站在小道觀前的陰影裏,葉蘇沉默望著或遠或近的民宅與坊市,默默感受著自己的道心,發現自己已經僵化了十余年的境界,竟然真的發生了某種顫抖,出現了一道裂縫,不由震撼無語。

長安城果然不是一般的城。

便在這時,藉藉無名的小道觀,再次迎來了一位客人。

這名客人是位穿著青色道袍的少女。

葉紅魚看著石階上的兄長,身體難以抑止的輕輕顫抖起來,然後眼圈微紅,兩行眼淚悄無聲息地流過她美麗的容顏。

葉蘇看著石階下的妹妹,眉頭微蹙,有些厭憎說道:“哭什麽哭?”

葉紅魚明如秋湖的眼眸裏溢出的淚水越來多,她沒有伸手去擦,而是看著他倔強不滿說道:“他哭你就感動,我哭你就罵我。”

葉蘇的眉頭蹙的更深了些。

唯一能與昊天神輝相比似的便是人類的眼光,可以專注於一點,可以普照她想看到的世界,葉紅魚看著兄長,眼光委屈而倔強,就像是烤紅薯被同伴搶走,卻被哥哥罵沒用的小女孩兒,余光卻落在陳皮皮的身上,充滿了恨意。

陳皮皮的頭低的更老實了些。

葉蘇冷冷看著她說道:“你是什麽身份,居然敢這般無禮地盯著師弟看,如果你再如此,我會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葉紅魚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看著陳皮皮的眼神依然充滿了恨意與看死人般的意味,然而她的眼睛並沒有被挖出來,因為愧疚到極點的陳皮皮,恰到好處地說話,化解了小道觀石階前這片尷尬。

葉蘇看著陳皮皮微笑說道:“我與老師有些時日未見,想來他應該還在南海,至於我為什麽來長安,自然有別的原因。”

陳皮皮好奇問道:“師兄,什麽原因?”

葉蘇說道:“我來看夏侯。”

稍一停頓後,他看著陳皮皮平靜說道:“順便看一看寧缺。”

他是知守觀的傳人,昊天道門的天下行走,如今不在世外修行,卻涉足紅塵,來到長安城,為的便是這樣簡單的理由。

如果傳聞是真實的。

如果寧缺真是當年宣威將軍林光遠的兒子。

那麽,他便極有可能是光明神座所說的冥王之子。

雖然十幾年前,昊天道門自行否定了光明神座的看法,讓那場腥風血雨悄然而終,沒有持續到最後,但葉蘇並不相信這種否定。

因為天降異兆那年,他就在黑線的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