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尋人(第2/2頁)

寧缺看著書房角落裏的睡具,微微皺眉,心想大學士常年睡在書房裏?豈不是說他們夫妻二人關系不協?這樣的一對夫妻只怕不是什麽適合的父母,而且這件事情總有些奇怪,桑桑怎麽就忽然多出一對父母來了呢?

這十幾年裏,他從來沒有想過桑桑找到親生父母之後會怎麽辦,所以他現在的情緒有些異樣,有些很奇怪的緊張。

“首先我想知道桑桑是不是在府上。”他問道。

曾靜大學士點了點頭,微笑說道:“既然相認,總要回府來住。”

寧缺直接問道:“你說她是你的女兒,可有什麽證據?”

曾靜大學士誠摯說道:“說實話確實沒有什麽鐵一般的證據,但所謂母女連心,而我家夫人記得桑桑身上一些特征,加上時間確實契合,所以我想這件事情一定不會有錯。”

寧缺擡起頭來,說道:“請恕我現在沒有心情與大學士夫人對什麽證據,我來貴府只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她接回去。”

聽著這番話,曾靜大學士微微皺眉,心想雖說你身份來歷不凡,但我乃朝中大學士,豈能容你這般強硬,不悅說道:“世間哪有強行拆散骨肉的道理?桑桑既然是我的女兒,又怎能還給你做婢女?”

寧缺沉默片刻後說道:“這件事情也可以稍後再討論,但首先你是不是應該先讓我見一見她?畢竟她現在還是我的侍女。”

曾靜皺眉說道:“依據唐律,她是不是你的侍女還要由長安府判定。”

寧缺看著他說道:“大人你最好不要忘記,我是戶主,只要我不同意,誰也別想把她遷出去,而且你沒有證據,去長安府打官司也是我贏。”

曾靜的眉頭皺的愈發厲害,還未等他來得及做出什麽應對,一直面帶微笑強忍怒意伺候在旁的學士夫人提前發作起來,她滿臉怒容沖到寧缺身前,指著他的鼻子便是一番痛罵:“就憑你這等無良的主人也想讓我女兒給你做婢?你甭想有這種好事,去長安府打官司?我家老爺乃當朝文淵閣大學士,隨意修封書信過去,上官那個醜貨難道還敢把我女兒判還給你!”

我家的桑桑忽然多出了對親生父母,寧缺本就有些無措,心裏有些說出不口的大恐懼,此時被大學士夫人一罵,頓時由懼生怒,看著身前這位婦人沉聲說道:

“夫人大概還不明白,本人寧缺乃是夫子親傳弟子,書院二層樓學生,禦書房裏有過座,公主府裏喝過茶,你若敢修書給長安府,我就能讓陛下寫道旨意查查你家大人有沒有貪腐。”

聽著這番赤裸裸的威脅,曾靜大學士勃然變色,一怒拍桌長身而起,走到夫人身旁指著寧缺的鼻子喝斥道:“你這年輕人好不知理!”

寧缺絲毫不為所動,看著夫婦二人平靜說道:“書院教的道理就是拳頭,大學士你應該明白,如果把我逼急了,我直接把你們這座學士府給燒了,然後躲進書院後山,你們又能到哪裏評理去?”

便在此時,書房竹簾一陣響動,一個瘦小的身影走了出來。

“你們不用怕他。公主殿下肯定會向著我,而且我要回來住,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至於書院那邊,二先生對我說過不會讓他欺負我,如果他敢把這座宅子燒了,我就去向二先生告狀,二先生肯定會把他的人給燒了。”

桑桑走到曾靜夫人身旁,看著寧缺面無表情說道。

寧缺看著她那張微黑的小臉,怔了怔,然後情緒很復雜地笑了笑,有一種飛出懸崖卻最終抓住了那棵松樹的感覺,雙腿驟然一軟險些坐到地面上。

從清晨到此時,從老筆齋到學士府,他今天走了很多地方,從精神到肉體緊張疲憊到了極點,此時終於看到了她,那種緊張疲憊便放松成了類似虛脫的感覺。

看到了就好了。

因為只要看到了就別想再跑了。

此時終於放松下來的寧缺,回想起這整整一天心中的恐懼,想起那種可怕的感受,難以抑止地生出一股如火焰般的怒意,混合著那種完全說不清道明的酸意,最終化出了噴薄而出的無數句話。

“不錯啊你,找到了親生父母,翅膀硬了可以飛了?二先生?你居然在書院也有了靠山,先前我在公主府已經被李漁罵了一頓,我是不是還要回後山被二師兄打一頓,你才解氣啊?嘖嘖,到底不愧是學士府的大小姐,居然玩簾動玉人來這招,可惜你不夠白,哪裏算什麽玉人,就是個小碳人兒!”

這話說的可謂是尖酸刻薄到了極點,任何人聽了只怕都會憤怒地與他大吵一架,曾靜夫人已經氣的捂住了胸口,然而桑桑的小臉上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她只是看著寧缺的眼睛,非常平靜地說道:“這關你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