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癡於道者,歌以詠之(第2/2頁)

黃河前浪裹著後浪,一浪更比一浪,實在是浪的太過銷魂,浪的他都頂不住,就像打了小孩來了不講理的家長,收拾了小混混來了位黑道教父,欺負了高富帥結果來了他那孤傲冷艷繼承家族偉大遺產的恐怖家姐,他的命真的太苦了。

……

……

崖峰間,唐小棠手裏一直緊握著的紅色巨刀啪的一聲砸到了地上,小姑娘擡起手緊緊捂著小嘴,看著遠處氣息起處,想著哥哥先前的話,眼眸裏流露出不可置信和極端煩惱焦慮的神情,愁苦說道:“那個瘋婆娘居然這樣就破了知命境?”

“那以後再撞上可就打不過她了,真討厭。”荒人少女忽然注意到對面崖峰上的動靜,看著那個孤單離去的道袍背影,吃驚說道:“他怎麽就這麽走了?他妹妹成了大修行者,他居然沒有什麽反應?難道他不想去幫幫她?”

唐看著對面山道上漸行漸遠的那個道人,看著那道人身上流露出來的與天地極不和諧的蕭索孤單意,想著十四年前那個驕傲自負的少年道士,濃粗如鐵刺般的雙眉漸漸皺了起來,說道:“一個勘破死關的人,自然不會在意親人這種東西。”

走下崖峰的道士比當年更加強大,唐並不在意,他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是用何種方式勘破死關,但他知道進入那種境界的人,對周遭事物的動念往往會淡漠很多,而胸腹之間的道心則會以一種新的方式繼續驕傲下去,自然不會輕言破諾。

他望向遠處那道青翠山谷,沉默片刻後說道:“道癡真的很了不起,也不知道她這麽小的年齡,怎樣能夠忍住破境的誘惑,竟是強行把自己的境界封存在洞玄境內如此長的時間,難道說追上兄長孤單的身影對她來說竟是如此重要?”

唐小棠沒有聽懂,驚訝不解問道:“強行把自己境界封存?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修行有時候像攀登山峰,有時候像以瓢盛湖,有時候像以石填海,講究的都是毅力意志,但最後那步最後那瓢最後那塊石頭所代表的機緣才最為重要。”

唐說道:“不同機緣破境,所獲必有不同,道癡她早就走到了最後,踏峰只差一步,涸湖只差一瓢,平海只差一石,但她一直沒有完成最後這個環節,以極大毅力抵抗著成為知命大修行者的誘惑,強行讓自己停留在洞玄境,冥想培念修行萬門道法,只是等待最後那個機緣。”

唐小棠問道:“今天她忽然破境入知命,莫非便是機緣到了?”

“所謂道法自然,道門機緣最妙處便在順其自然不得而得,今日雪崖之上隆慶被毀,道癡她自然動怒,而寧缺和書癡一處,她若要渲泄怒意殺此二人,便需要破境入知命,這種需要便是自然,所以她自然便破境入了知命。”

唐轉過頭來,憐惜看著年幼的妹妹,說道:“我沒有想到葉的妹妹竟是如此女子,她的修道毅力和對強大實力的追求已然近乎癡狂,難怪她被世人稱作道癡,棠棠,如果你不能快速成長起來,你將永遠不是她的對手。”

唐小棠被兄長認為不如道癡葉紅魚,卻也沒有什麽羞惱之意,可愛地吐了吐舌尖,得意說道:“如果我去長安城拜夫子為老師,才不信會打不過她。”

唐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說道:“這話倒也不錯。”

唐小棠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望向遠方蹙眉說道:“哥,如果我要拜夫子當老師,寧缺便等於是我師兄,我們這時候是不是應該去救他?”

唐站起身來,說道:“道癡雖然不錯,但你不要忘記,那個叫寧缺的可是書院的天下行走,夫子的親傳弟子哪裏會這麽容易就死掉?”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陷入了沉默,舉目向荒涼的雪峰四野望去,崖峰之上的寒風不停吹刮他鐵一般的胸膛,他什麽都沒有看見,卻仿佛看見了自己想看見的。

唐小棠在他身旁好奇問道:“哥,天書究竟在不在山門裏?”

唐緩緩搖頭,說道:“老師沒有告訴過我。”

唐小棠感慨說道:“也不知道宗主什麽時候才會重新出現在人世間,二十三年蟬……難道真的要等滿二十三年?”

唐沉默片刻後說道:“二十三年,快到了。”

便在這時,對面崖峰間天然形成的山道上忽然飄來斷斷續續的歌聲,那名孤單的知守觀行走,行走在孤單寂寞的天地間,唱著意味難明孤單的道歌。

“鐵箭崖間開花,肥魚案上發芽,海裏全是石頭,我睡馬廄,你在線的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