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公主府裏的賣藝者(第3/4頁)

沒有聽到對方的試探性言語,李漁生出淡淡遺憾傷感,但卻也松了一大口氣,提起身前名貴的龍首無雙一捆竹小泥壺,把寧缺面前的茶杯斟滿,微笑應道:“呂先生不肯在長安城裏生活,堅持在瓦頂山清修,前些日子來了封信,說是身體不錯,對了,知道你進入書院二層樓後,他很是高興。”

想著旅途上呂清臣老人對自己無私的教誨,而那時候的自己只是一個聲名不顯、不能修行的少年,現在的自己卻成為大唐朝廷的重點培養對象,寧缺不禁感慨萬分,很是懷念感激,心情也變得溫暖了很多。

“殿下,我去荒原的這段時間……那桑桑就拜托你照顧了。”

“放心。”

有大唐四公主照看,長安城內應該沒有誰敢欺負小侍女。但寧缺此去荒原,是桑桑生下來後第一次離開他的身邊,所以在得到如此肯定的答復後,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盯著李漁的眼睛極認真說道:“不要讓人欺負她。”

被寧缺質疑,身為公主殿下的李漁非但沒有不悅,反而心情安定下來,因為她知道寧缺哪些擔心桑桑,卻肯把桑桑交給自己照看,這已經表明了某種態度。

“放心,若有人敢欺負桑桑,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殿下,這太殘忍了,還是直接讓那人死吧,全家都死。”

“……”

“殿下?”

“沒什麽,我這裏有封信,你帶在身上。雖然我知道你不會怕那些荒原蠻人,但畢竟身在異地,若真出現什麽事情,你拿這封信去找崇明太子。”

寧缺接過信放入懷中,正準備說些感恩之類的制式話語時,忽然眉頭微挑,聽著花墻外傳來的呼吸,心想公主府裏有誰竟敢無視規矩,偷聽公主與自己的說話。

李漁看他神微微一怔,向後方望去,眉頭微蹙說道:“你怎麽來了?今日的功課做完沒有?國子監什麽時候允許學生提前出堂?”

一名身著明黃衣飾的少年從花墻後繞了出來,少年眉清目秀,但臉色蒼白似多日不見眼光,瘦削的身體配上臉色,給人一種孱弱的感覺。

少年笑著應道:“姐姐,你不要總這麽兇嘛。”

聽著稱呼,寧缺知道了少年的身份——大唐帝國皇帝陛下的長子,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大皇子李琿園,於是離席起身揖手行禮。

他在這邊揖手為禮,少年皇子卻是眉梢一挑,蒼白臉上顯露出一絲不悅神情,隨意揮了揮手,說道:“免了。”

在他看來,雖說此人與姐姐有資格對坐,想來也不是普通尋常的小人物,但不管你是誰,既然第一次見到本皇子,不說跪拜至少也要長揖及地,這般隨意揖手,實在是太不恭敬。

他在暗怒寧缺不恭敬,李漁卻是臉色驟然一寒,不悅斥道:“平日先生教你的禮數都去了哪裏?還不趕緊給寧大家回禮。”

聽到寧大家三字,少年皇子李琿圓頓時想起這一年裏宮裏鬧得沸沸揚揚那事,好奇擡頭望向寧缺,這才把真人與傳說中那人對上號來。

若放在平日裏,即便知道此人是父皇賞識的人,他也不會施以任何顏色,不過舉世間他最畏懼的便是自己的姐姐,看著李漁面色如霜,趕緊站起身來向寧缺回禮。

寧缺溫和一笑,揮揮手示意不用,卻也沒有側身避開。

李琿圓余光裏注意到這點,起身時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但畢竟是帝王家長大的孩子,他迅速把心中怒意壓抑下去,走到寧缺身前,牽起他的手熱情攀談起來。

蒼白稚嫩的面孔透著病態的尊貴,刻意透著親熱卻掩不住眸子裏的冷漠,寧缺慣見生死契闊爾虞我詐,眼內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這等低劣的演技,他也沒有因此而不高興,而是拿出了自己最優秀的演技,最良好的精神狀態,謙虛而不失熱情,就像是冬天沙漠裏的一團火。

戲子安身立命之本便是演技,今日木庭清風流水畔,寧缺與少年皇子同台演出,這般賣藝不休,便等若用絕佳演技在不停羞辱對方。

李漁看著二人攀談畫面,早已看出其間蹊蹺,苦惱地揉了揉眉心,嗔怪瞪了寧缺一眼,示意他適可而止。

皇子忽然出現在公主府內,恰好與自己相遇,若說這真是巧合,寧缺當然不會相信,他知道李漁的意思,只是關於那件事情,現在的他沒有資格也不想去參合,就算想參合也必然是很久以後的事情,所以看著李漁嗔怪眼神,他笑了笑不再調戲皇子,揖手行禮向二位天潢貴胄告辭。

在離開公主府的路畔柳樹下,他看到一名腋下夾著黃紙傘的年輕道人,不由微微一怔。這些日子他常去皇城對面的昊天道南門觀,所以認得這位年輕道人是國師李青山的弟子何明池,此人負責天樞處的一些重要工作,極為忙碌,沒想到今日竟會在公主府內看到對方,看模樣他似乎在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