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看西邊(第2/3頁)

陳皮皮站在山徑雲霧之前,回頭望著他笑道:“反正你是不是符道資質史上前三我不確定,但我可以確定,就算你進了知命境界,肯定也是史上最弱的知命。能影響的天地元氣不能離身邊三尺,到時候你怎麽好意思自稱大修行者?”

說到大修行者,他刻意把大字念的極重,咬的極深。

寧缺的臉面早已在岷山寒風和邊塞狂沙中練就的無比堅硬,根本不在意他的嘲諷,只是想著入書院二層樓已經數月,卻還沒有見著傳說中的夫子和大師兄,不免有些遺憾,心想若得夫子親自教誨,那自己修行的速度該得生猛成啥樣啊。

“老師和大師兄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沒人知道。”

“去國遊歷……總要有回國的時候吧?這都一年多了。”

“旅遊賞景訪友,當然要比悶在後山裏修行快活的多,如果是我也不舍得回來。”

寧缺微笑看著他問道:“聽說老師這些年每次周遊天下,都只帶大師兄,為什麽他不帶你?去年在舊書樓裏,你天天吹噓自己最得夫子寵愛,看著似乎不像。”

陳皮皮搖頭感慨說道:“你不懂。世人崇敬夫子,不敢稍有不敬,我們這些做學生當然更是如此,但誰也沒辦法做到大師兄那樣,能把夫子服侍的妥妥貼貼,如果是你,你是願意帶一個寵溺的女兒出門還是願意帶一個會煮飯的老婆出來?”

這是一個很荒唐的問題,但寧缺站在山徑霧前居然真的開始認真思考起來,他想了很長時間後,回答道:“我帶桑桑,她會煮飯也會服侍人。”

……

……

荒原的夏天快要過去,水草肥沃的草場溫度漸漸變涼,黑泥上的青草顏色漸漸變淡。然而與天時趨寂的感覺不同,遠離中原的北方草場上,依然是一片熱鬧景象,無數頂帳蓬像雲朵般連綿相依,宰羊烤肉唱歌跳舞,歡快至極。

經過無數場慘烈而血腥的戰鬥,千年之後自極寒北域熱海南遷的荒人,終於徹底擊潰了草原蠻人的抵抗意志。左帳王庭付出數千名精銳騎兵死亡的代價,依然無法阻止荒人強硬的腳步,不得不將靠近北方的部族盡數轉移,向更南的草原牧場而去,而把北部這片肥沃的草場留給了荒人。

勇敢的荒人戰士獲得了勝利,在千年之前的故土重新擁有了一片新的家園。這片家園在中原人看來氣候嚴寒,環境惡劣,但對這個常年生活在極北寒域的苦難民族來說,無疑就像天堂一般美好。

而就在前不久,因為遷移速度緩慢而一直落在極後方的荒人部族婦孺老幼,也終於抵達了這片新家園,成功抵達的人數,遠遠超過荒人事先決意南遷時的預計,更是令所有荒人感到驚喜。

草原帳蓬間,親人重遇,各自安置家居,熟悉美好而陌生的新生活,羊湯飄出的乳香味,幹糞燃燒時的異味,混在一起後,在荒人聞來卻是無比幸福的味道。

狂歡從夜晚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的傍晚,荒人戰士們用從草原王庭搶來的烈酒,好好地犒勞了番自己和同樣辛苦的家人,然後感傷懷念死在路途上的親人或溫柔摟著自己的妻子,各自歸帳沉沉睡去,油燈根本不需要點亮。

草場西北方那座外表同樣簡樸,但體積明顯要大上很多的帳蓬裏卻是燈火通明,十余盞火盆懸在半人高的空中,將帳內照的明亮無比。

荒人元老們和最強大的戰士首領們,為慶祝勝利而狂歡了整整一日,但之後卻因為某位元老提起某個話題而陷入了沉思和安靜。

“唐人有什麽可怕的?”

一名身材強壯如熊的荒人戰士首領,滿臉不解看著蒼老的長輩們,沉聲說道:“我們都是天生的戰士,萬裏南遷疲憊之余,還能把草原上的王庭打個落花流水,只要在這片草場上休息半年,世間還有誰能是我們的對手?”

坐在帳蓬最深處的荒人大元老平靜看著他,沉默片刻後說道:“再強大的戰士,一旦被驕傲所控制,便會變得虛弱起來。”

被德高望重的大元老批評,那位強壯的荒人戰士首領臉上流露出慌張神情,趕緊低首請罪,但從他眼眸中,可以清晰看到他對長輩們的忌憚依然很不理解。

“這片草原本來就是我們荒人的故鄉,我們曾經是世上最強大的王國,然而為什麽千年之前先祖們被迫離開這片肥美的草原,去那極北寒域艱苦熬命?”

老人環視帳蓬裏的人們,面無表情說道:“因為唐人擊敗了我們。”

……

……

老人沉默很長時間後繼續說道:“讓你們記得先祖們被迫離開草原的原因,不是要你們復仇,而是要提醒你們,那個叫唐的帝國有多強大。”

“千年之前先祖們席卷大陸北地無人敢抗,即便是西陵神國最開始也只想著傳道未有敵意,直至李唐立國,先祖一敗再敗,最後險些喪族亡種,與對方簽下協議退入寒域,發誓不再南歸,才保留下些許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