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聽話的小東西(第3/4頁)

“休息,必須先休息一會兒。”

他從松下站起,向更深處去,鼻翼微抽嗅著淡淡油腥的味道,輕而易舉找到了在一棵古松下凝神手談的二位師兄。

“師兄,陪我下盤棋吧。”

五師兄看見是誰,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震驚說道:“小師弟!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寧缺老實回答道:“小師弟自幼便在岷山裏學打獵,想要在山裏找一個人很容易。”

五師兄看了對面同樣面如土色的家夥一眼,顫聲說道:“八師弟,我是你師兄……既然今天還是沒能逃掉,那陪這個臭棋簍子下棋的任務,你就先頂一頂吧。”

……

……

某日。

寧缺沒有練習浩然劍,而是在打鐵屋內老老實實給六師兄打下手,從清晨到傍晚,不知道揮舞了多少記鐵錘,即便以他的身軀強度,也覺得渾身酸痛不堪。

六師兄解開赤裸身前的皮圍裙,勺了一瓢水遞給他,笑著問道:“究竟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

寧缺把水灌進腹內,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息,說道:“師兄,七師姐她建議我可以嘗試一下飛針,但是飛針實在是太輕,很不容易掌握,所以想請教一下您有什麽辦法解決。”

“你雖然才不惑,但本命物總應該有些想法?”六師兄問道。

寧缺苦惱說道:“說來好笑,現在就是對銀子的反應比較大,但總不能拿銀錠當本命物。”

六師兄愣了愣,沉默半晌後說道:“那我……給你打些銀針吧。”

寧缺眼睛微亮,說道:“能不能重點兒?”

六師兄看著他說道:“再重就是金子了。”

寧缺認真說道:“金子雖然沒有試過,但我相信我對它的感覺肯定會超過對銀子的感覺。”

六師兄再次沉默,很長時間後才無奈開口說道:“金針太軟,我想辦法給你混些別的東西。”

寧缺大喜,深深一揖,然後他忽然又想到某種可能,眼亮更加明亮。

……

……

某日後的第二日。

長安城內臨四十七巷某家書畫鋪子內,某個黑臉小侍女沉著臉摔鍋扔抹布,心情糟糕到了極點,然後決定今天拿出私房錢去陳錦記大批量采購脂粉。而她那位少爺則像個爛賭鬼般搶了一堆銀票出門,換了白銀與真金,興高采烈回了書院後山。

粗糙的裹布被解開,三把被磨的鋥亮發寒的樸刀,出現在六師兄的眼前。

寧缺站在三把刀旁,眼露希翼之色看著六師兄。

六師兄看著樸刀和樸刀旁的金銀,沉默很長時間後,擡起頭來望向興奮的寧缺,認真問道:“根據這些東西,我想小師弟你是準備玩……飛刀?”

“不錯。”寧缺搓了搓手,緊張說道:“師兄,我最擅長刀法。既然劍能飛,刀當然也能飛,再加上有您幫手混入金銀,相信一定能比飛劍強?”

六師兄憨眉的表情終於變成了僵硬:“可是……你見過世間有這麽大的飛刀嗎?”

……

……

在寧缺看來,敵人都是恨你的,所以他們的言語攻擊都是屁。那些聰明人最擅長口舌功夫,所以他們的言語攻擊也是屁。然而六師兄這樣一個憨厚的好人,偶爾無意間發出的言語誤擊,卻深深地傷害了他的自尊心。

因為情緒有些低落,有些傷自尊,寧缺決定好好平靜下心情,思考一下將來該怎麽走,所以他斜入山道直插花樹,於春深處找到正在喃喃自言自語的十一師兄。

“師兄,最近有什麽新的心得,說來讓小師弟學習學習。”

……

……

某人在湖畔飛劍,砸著花花草草和師兄們的頭,亂了師姐繡花懷春的心,亂了沙盤上那些神奇的線,亂了湖中的碧波與水裏的濕草。

某人在林中飛針,身上多了幾道血口,過不多長時間,便能看到他被一只胖胖的大白鵝追的哇呀亂叫,滿山遍野的哀嚎著。

某人在屋中打鐵,腳下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材料,以金銀為主,以寶石為輔,六師兄沉默在旁替他整理設計,憨厚的臉上寫滿了委屈。

在天啟十四年春末的那段時光裏,書院後山一直不停重復著這些畫面,直到很多年以後,生活在後山裏的人們,想起那些日子,懷念之余依然不免有些悸意。

那個剛進入二層樓的小師弟,練著他那手破劍,練著他那手破針,想著他的那些破主意,折騰著他的師兄師姐們,實在令他們感到無比苦惱。

“你最近是不是瘋了?”

陳皮皮把食盒放下,看著連輸八師兄三盤棋卻依然心滿意足的寧缺,感慨問道。

“你是指什麽?嘗試飛針還是嘗試飛刀?”寧缺疑惑問道。

“所有的一切……”陳皮皮沒好氣說道:“浩然劍你都沒入門,跟顏瑟大師學的符道更沒有上路,你哪來這麽多精力折騰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