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自幼殺蠻,故蠻不講理

第三聲散鐘響起。寧缺收拾好桌案上的筆墨紙硯,便準備像平日那般去舊書樓看書,他今天急著要給陳皮皮那個家夥留言,所以走出書舍的動作顯得有些匆忙。

“鐘聲一響,我們便走了過來,本以為這速度已經算是極快,沒想到居然險些便與寧缺你擦肩而過,我不明白你這般著急做什麽?急著去舊書樓裝刻苦,還是急著離開書院,假裝自己根本不知道期考和當日的賭局?”

門口走進來一群人,為首的自然是來自南晉的謝三公子謝承運以及陽關鐘大俊。

進得門來,謝承運揖手向丙舍諸生示意,年輕的臉上無法完全壓抑住那抹傲意笑意,但還是極好地展現了自己的溫和氣度。倒是他身旁的鐘大俊攔在了寧缺身前,手中折扇輕敲掌心,臉上神情似笑非笑,語氣極為嘲諷。

“至少要說幾句話再走吧?”

司徒依蘭站了起來,想要說幾句什麽,但想著寧缺確實沒有參加期考,那場賭局自然是甲舍的人勝了,頓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好悻悻然重新坐下。

金無彩知道她是如何爭強好勝的一個人,忍不住搖了搖頭,然後站起身來走到謝承運身前,溫和輕聲恭喜,溫婉面容上笑意如和風輕拂。

“要我說幾句話?”

寧缺看著門口的甲舍諸生,感受著身後同窗們投來的復雜情緒目光,微一思忖後望著鐘大俊笑著說道:“那下面我就簡單的說幾句。”

然後他補充了一句:“不過這件事情和你有什麽關系呢?麻煩你讓一讓。”

鐘大俊臉色一沉,卻是不再多說什麽,揮著扇子退到一旁。

寧缺與謝承運彼此揖手見禮,至於各自腹中做著怎樣的牢騷不屑,那便是外人不得而知的事情,書舍裏頓時一片安靜,想要聽他如何言語。

略一停頓,寧缺看著謝承運有些蒼白的臉頰,微笑說道:“沒有什麽借口,既然我沒參加期考,那個賭局自然便是我輸了,我記得賭注是吃飯,那便吃飯,地方隨你挑,至於要請多少人也隨你意。”

謝承運微微一怔,全然沒有想到寧缺認輸竟是認的如此光明磊落,昨日在鐘府與大俊商量的那些話語,竟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鐘大俊見謝承運不知如何應對,忍不住暗自惱怒這位友人實在是太過溫厚,冷笑著插了一句:“為避免期考落敗丟人,你竟能想出裝病避考這等下作招數,日後若論起來,你便可大言不慚說並非不是謝三公子對手,而是身體不佳如何……似你這等人物請客吃飯,我等真擔心桌席之上有何古怪,斷然是不敢去的。”

寧缺眉梢微微挑起,看著這位來自陽谷的大唐才子,很認真地說道:“我記得那封挑戰信是從謝承運手中接過來的,那麽期考成績好與壞,賭局勝或敗,都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關你嘛事兒?你要去吃飯還得看我給不給你留把椅子。”

鐘大俊倒也不惱,輕搖折扇看了謝承運一眼。謝承運本不想在金無彩面前太過咄咄逼人,但看著寧缺此時還如此振振有辭,沒有絲毫羞愧神色,不禁反感驟生,蹙眉看著說道:“吃飯不用,只希望你能認識到自己的行為實在是有辱書院名聲。”

“我讀書院是要交學費的,一手交錢一手學東西,所以我並不認為自己需要承載什麽千世盛名之類的東西,那些事兒和我沒關系。”

寧缺眉梢挑的更陡,說道:“至於你們說我裝病避考,這種無聊推論以後最好不要掛在嘴上,既然咱們本來就不熟,我絕對不介意告你們誹謗。”

書舍裏的氣氛漸漸變得緊張起來,因為寧缺表現的過於坦然平靜,渾然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如同謝承運感受相仿,大部分學生望向寧缺的目光更為鄙夷。

褚由賢輕咳兩聲,上前打圓場,笑著說道:“明知不敵,避戰以保自身,這在商場上倒也是常用的手段,你們何至於如此嚴肅。”

寧缺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到底是想要幫我,還是想再往我身上潑幾盆臟水?”

“考不過別人就認輸,何至於要用這種無賴招數。”書舍裏忽然有人開口說道。

寧缺沒有轉頭去看聲音起處,但知道是同舍的學生,略一沉默之後,看著身周面露鄙夷不解諸多復雜神色的同窗們,沒意思地笑了笑,然後開始說話。

“我不在乎你們相不相信我說的話,也不在乎你們會不會暗底裏叫我懦夫,因為我們層次本來就不一樣,你們可以說我不講理,因為我沒那個精神和你們講理。”

“就像公主殿下那天在舊書樓外說的那樣,你們不過是些溫室裏的花朵,看著盛放美艷,卻不得不躲著室外的狂風暴雨,成天沒些正事兒做,只好四處招搖,絞盡腦汁要整點兒斜風細雨來展示自己的堅強和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