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頁)

叩叩叩。

安子墨急忙把本子重新藏在抽屜裏,清了清嗓子:“進。”

“喝牛奶。”安想把杯子送過去。

他正要喝,發現牛奶顏色不對,“怎麽是紅的?”

安想也沒隱瞞:“醫生說你缺營養,我就擠了點血進去,媽媽的血,沒關系。”

那輕描淡寫的語氣讓安子墨倒吸口涼氣,什麽叫媽媽的血就沒關系?

“我不喝。”

“不行。”安想態度強勢,抓過杯子一把給他灌了進去。見安子墨老老實實喝完,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來,露牙我看看。”

被強灌人血的安子墨極為不爽地沖她呲了呲牙,神態像極了剛出生的小老虎,兇是兇,就是沒什麽殺傷力。

那兩顆牙已被重新養尖尖,白白嫩嫩很是可愛。

安想順手摸了一下,叮囑:“不可以再用矬子磨,聽見沒。”

安子墨不耐煩地撇撇嘴:“知道啦。”

“明天晚上要不要繼續去醫院給秋陽他們上課?”

安子墨別開頭不說話。

“反正你幼兒園放學也很空閑,離醫院也近,去看看也沒什麽。”安想早就摸透了兒子性格,直接替他拿定主意。

安子墨不反駁那就是接受,於是第二天,他在一片歡呼雀躍聲中繼續在醫院給小朋友們上課。秋陽沒有來,他轉了病房,為之後的手術做準備。

安子墨結束課程後被安想強拉著去看秋陽。

老實說秋陽的情況並不樂觀,他年紀小,化療已不能有效遏制癌細胞擴散,才兩天的功夫又瘦了不少。見安子墨過來看望他,低迷的眼睛亮起光。

“子墨弟弟,你來啦。”

安子墨走到他床邊,安想沒打擾,離開病房把空間留給了兩個小孩子。

月色在窗外蔓延。

秋陽起不來身,因為鼻飼管的原因,呼吸聲中夾雜著幾絲沉悶。

“醫生叔叔說我明天下午四點做手術。”

“嗯。”

“等我手術成功,就能出院找你玩兒了,到時候我們去足球場踢足球。”他向往著外面的世界,眼神中滿是憧憬。

安子墨可不像大人般虛偽又愛說謊話,他面無表情,語氣冰冷地戳穿秋陽那不可實際的幻想,“你得的是癌症,八成好不了。”

果真,這句話讓秋陽神色裏的喜悅黯淡下去。

安子墨沒什麽感情,毫不愧疚,他只是告訴秋陽事實,不算是傷害。

“我知道。”他突然開口,語氣低落又難過。

安子墨微微皺起眉。

“可是爺爺奶奶還有醫院的醫生叔叔都相信我,為我打氣。”秋陽一口氣說了很多,笑容燦爛,“所以我也要相信自己。”

“相信又沒有什麽用。”

秋陽不怪罪安子墨的冷漠,他費力地拉住他的手。

安子墨不喜歡與人接觸,正要拒絕觸碰時,卻看到秋陽瘦骨嶙峋,不管是手背還是手腕全部都是青紫的針口。這幅皮囊沒有一絲活力,死氣沉沉只剩被病痛折磨後的幹扁。

安子墨不禁抿唇,掀起長睫。

秋陽正遭受著痛苦,內心卻沒有任何抱怨不甘,陽光開朗到不可思議。

“我們打個賭怎麽樣。”

“賭什麽。”

秋陽笑著:“我明天要是手術成功,那就是我贏了,你就叫我哥哥。”

有點好笑。

安子墨輕嗤:“輸了呢?”

秋陽想了想:“那我就是你弟弟。”叫一個三歲小孩為弟弟,這是秋陽最大的讓步了。

“好。”

“那我們拉鉤。”秋陽很有儀式感地伸出小拇指。

“幼稚……”安子墨嘟囔一聲,但還是把手指頭送過去勾了勾。

探病時間已到,安子墨跳下椅子走出病房,離開時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燈光昏暗的病房裏,躺在病床上的秋陽對他揮手笑著,直到房門合攏,那抹笑就那麽被格擋在裏面。

安子墨回家後一直想著這個賭約,不管是上學還是吃飯都心不在焉。

總算堅持到放學,他牽著安想迫不及待往醫院趕。

今天的病院不知怎的顯得格外空落,安想順著走廊來到秋陽病房,發現那張床空了,護士正在換新的床單被罩。

她覺得奇怪,更多的是不好的預感。

“護士小姐,不好意思問一下。”安想走進去,“這床名叫秋陽的小男孩呢?”

“昨天晚上因肝性腦病去世了。”

護士頭也不擡,似在談論吃飯喝水那般平常。

醫院裏每天都有人死去,多大年紀的都有,並不是什麽奇怪事。

安想後退幾步,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後。

他站在門口尚未挪動半步,眼裏無喜無悲,直直注視著那張空掉的床,沒有說話,亦沒有眨眼。

回去時安子墨變得很沉默。

他坐在棺材裏一直盯著小本子發呆。

筆記本的第一頁就是秋陽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