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溫府。

自溫舒宜入宮之後, 溫府再無人敢上門尋事。

帝王召溫舒宜入宮當日,便命人擺平了溫府所欠錢莊的債務。

溫家旁支這陣子也是誠惶誠恐,生怕溫府三兄妹報復, 已送了不少大補的藥材與金錢過來。

這五年,旁支從溫府搜刮了不少東西,溫澤照單全收。

此時,溫家大院內,黃太醫道:“溫公子,你這腿已損壞五載,一會斷骨之時,最好是不用湯藥麻痹,否則就算是老朽給你治好了退, 也無法恢復如初,不知溫公子是否能夠承受?”

石案邊坐的晉王與傅生大驚失色。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不用麻沸散豈不會痛死?!”

溫澤一直在等著這一天,別說是斷骨重接了, 只要能重新站起來, 他付出什麽都在所不惜。

若非他的無能,妹妹如何會入宮?

溫澤知道,他的機會是妹妹用了她自己換來的, 他眼神堅定, “太醫,開始吧。”

傅生與晉王此前聽到了消息, 一大早就來了溫府, 這二人眼神關切,言辭溫和,讓溫澤渾身不自在, “行了,你二人不必再勸了!”

他又不是生孩子,有必要這樣守著他麽?

傅生面容秀麗,仿佛是他自己需要斷骨,緊張到了鼻頭溢出薄汗。

他還想在說什麽,被晉王摁住了肩頭。

晉王知道,讓阿澤這樣活著,比死還難受。

翠書扶著溫澤入屋,黃太醫帶著他的徒弟,兩人提著藥箱也隨後入內。

隨著房門合上,傅生與晉王先後噓了口氣。

一個比一個緊張。

沒有聽見屋內傳出動靜之前,他二人寒暄了幾句。

“多謝傅公子這幾年對溫家的照料。”晉王知道傅生是皇上的人,但他對傅生還算有好感。

傅生卻道:“都是應該的,我與溫家有舊交,倒是王爺怎麽這五年不曾來過音訊?”

傅生明知故問。

晉王動了動嘴,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他原是榮國公府的長公子,突然有一日被告知,自己是當年走失的先太子,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他沒想過坐擁無上權貴,被派遣去荊州,也並非他所願。

晉王答非所問,看著傅生的眼神突然轉冷,“你怎麽不阻止嬌嬌入宮?”

傅生僵住。

他很想解釋一下,自己當初並不知情,更是不知溫舒宜是幾時與皇上見上了,更是沒想到一慣不喜女子接近的皇上會因她破例。

可木已成舟,解釋已經是徒勞。

晉王又問,“皇上對她好麽?”

傅生哪裏能看出帝王的心思,只說,“皇上晉她為嬪位了,封號是昭。”

昭,明月昭昭……

晉王默了默,不再多言。

屋內傳出男子強忍著痛苦的悶哼,傅生與晉王對視了一眼,兩人又開始緊張了起來,如無頭蒼蠅,來回踱步。

二人的隨從發現,這兩位守在外面的情形,真像是在等著自家的夫人在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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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公子,還能繼續麽?”

黃太醫道了一句。

溫澤咬著唇,眼前閃過父親和娘親臨終前的臉。

他是家中長子,他必須要活著,必須要撐起這個家。

“嗯!”

溫澤死死咬著唇,他什麽都不怕,就怕自己成為廢物!

近兩個多時辰後,黃太醫身子發虛的擦了把汗,見溫澤還清醒著,不由得對這位消沉了五年的青年起了敬佩之心。

“溫公子,老朽定會全力將你的腿治好,保你三月後站起來,你如此毅力,假以時日,定能恢復如初。”

溫澤面色蒼白,因為劇痛之故,唇瓣發顫,“多、多謝黃太醫。”

溫澤服藥睡下後,翠書張羅了一桌子的好菜。

自打姑娘入宮,溫府的日子也好過多了,小公子的身子有所好轉,翠書歡喜的不行。

“王爺,傅大人,請受婢子一拜。”

翠書因為太過歡喜,不知該向誰道謝,就對晉王與傅生磕了頭。

晉王忙將人拉起,“這幾年多虧你了。”

翠書紅著眼,“王爺,我家姑娘當真給您寄過好多書信,您一封都沒收到麽?姑娘她……她在宮裏可好?婢子幾時能入宮侍奉姑娘?”

晉王神情凝肅。

傅生也默了默。

他已經查出了是太後截獲了溫舒宜與晉王之間的書信來往,但這事他還沒來得及稟報皇上,自是不能讓晉王知曉。

但……

這件事或許可以離間太後與晉王之間。

傅生默默的留了一個心眼。

他一點不覺得自己卑鄙,相反的,他認為按著眼下局勢來看,溫家兄妹幾人還是遠離晉王一些方才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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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生入宮後,將一切事無巨細的稟報了一遍。

坐在龍椅上的帝王,面容寡淡,冷硬立挺的五官瞧不出任何情緒。

傅生頓了頓,又說,“皇上,太後阻擋了晉王與昭嬪書信之事,是否需要讓晉王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