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自然而然便以九歌門掌門自居, 蕭重九既要維持君子之風,便難以表態。

但他也並非沒有喉舌。

立刻便有人開口嘲諷,“代掌門一去多年,於師門無纖毫貢獻。咱們被陸無咎攻破山門遭逢屠殺, 被外境人四下追捕趕盡殺絕時, 代掌門在哪裏?還不都是蕭盟主主持大局, 與大夥兒共赴時艱?究竟付出多少, 才有今日安穩局面。怎麽你一回來, 蕭盟主就成外人了?”

樂韶歌很淡定, 扭頭問蕭重九, “蕭盟主怎麽說?”

那人卻又搶道, “咱們問的是代掌門有什麽資格, 代掌門自己心裏沒數嗎?還要問蕭盟主?”

樂韶歌也不答, 只看著蕭重九。蕭重九卻避開她的目光,假做不知。

他總不答, 卻是舞霓先忍不下去,“師姐何以會一去多年, 你當真不知?”她不似樂韶歌那般能藏得住情緒, 面上早流露厭惡。手裏飛輪一擡,指向另一名陌生女子,“讓你的狗閉上嘴!逼得我動了手,沒臉的是你。”

那女子文雅柔弱,不徐不燥,話裏卻透著嘲諷,“你大可動手,卻未必能阻住悠悠眾口。”

舞霓幾乎暴起,卻又被迦陵按下。連著被阻攔數次, 舞霓已忍到了極限,扭頭就要把矛頭對準迦陵,迦陵卻先閃身上前,捏住了那女子的脖頸。

那女子似是不料它竟有如此迅捷。卻也未曾驚慌,反倒又要借機取笑舞霓,面上卻隨即露出慌亂驚詫。

迦陵輕蔑的松開了她。

先前質問樂韶歌的男子見狀,故作驚慌道,“當面恫嚇弟子,這是不許……”話音未落,迦陵已瞪向那男子,瞳子裏妖光一閃,那人登時便噤聲了。

舞霓自是知曉迦陵做了什麽。

只覺揚眉吐氣,神清氣爽,“——讓你閉嘴還不容易?我讓著你你還真以為我好欺負了?”

蕭重九雖不知迦陵做了什麽,卻已大致猜到了局面。嘆道,“舞霓,莫要欺壓同門。”

舞霓心中本就委屈,對上蕭重九嚴肅正直的譴責目光,越發委屈。就這麽僵持著,卻總不見蕭重九讓步,終於失望透頂。默不作聲的站到了樂韶歌身邊。

迦陵微微揚起頭,怒意稍減。見蕭重九還要對舞霓說什麽,便旋身擋在了舞霓身前。

樂韶歌也上前一步,擋在了舞霓和蕭重九之間,道,“不過是禁音術罷了。運氣沖開音脈,自能破除。按說——樂修弟子是不該被此術攝住的。”

那二人卻是連音脈為何物都不知,又發不出聲音,只能焦急的以表情向蕭重九求助。

九歌門弟子誰人不知該如何解除禁音術?卻都學蕭重九先前模樣,避開目光假做不知。最多只照顧蕭重九的臉面,克制著別笑出來罷了。

——蕭重九無奈,只得親自上前替他們解術。

那女子解開了束縛,卻也未顧慮自己的安危。只見蕭重九處境尷尬,略一平復氣息,便又挺身而出。嘴硬道,“我入門晚,自是道行低微,防不住術法偷襲。”見迦陵冷嘲著看向她,不覺向蕭重九身後躲了躲,才又道,“然而能仗義執言的,非得是法力高強之輩嗎?我等晚輩弟子,連開口說話的資格也無?”

舞霓又被她惹惱,縱樂韶歌和迦陵擋住,也要跳起來怒懟,“你也知自己道行低微,是晚輩弟子。怎麽執掌禮儀院四處耍威風時,就不當自己是晚輩弟子了?!”

樂韶歌清了清嗓子,提醒舞霓鎮定。

——不過,舞霓這麽一喊,她也大致明白這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便接口道,“若連音脈是何物都不知,自不是我樂修門下弟子。旁事你大可仗義執言。然而誰任掌門,卻是我九歌門門中內務,還輪不到一個無資格入門的人前來置喙。”

那女子漲紅了臉,“我資質愚鈍,修不成樂法,無話可說……可蕭大哥總是你樂修中人吧!”

樂韶歌道,“是。”

便又重新看向蕭重九。目光一觸,復又垂眸。道,“當日你說不願與我做師徒,不肯拜入我門下。我亦覺得你英雄了得,又或許外間已有師門,便敬重你的意願,只將你當貴客看待。”她嗓音低柔,坦蕩平緩,“然而當日我既將天音九韶傳授與你,又何曾將你當外人看待?你修成了我師門正法,原也該是我師門中人。你若願意入門,我自是歡喜不盡。”

蕭重九聽她提及往事,不覺怔了一怔,急道,“我當日……”閉目緩了緩,才重說道,“當日你邀我入門,我雖未應允,內心卻已將自己當九歌門之人。其後歷經磨難,同舟共濟,再計較我是否入門,便是避實就虛了。”

樂韶歌款款道,“是我流於形跡了。眼下我正有要事告知全門,這些虛虛實實,便稍後再論,可好?”

蕭重九見她眸光輕柔明亮,又有些失神。悄悄掐了個清心訣,才道,“自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