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過, 在瞿曇子看來兩個都是落腳點,隨便挑一個就行,沒什麽可糾結的。

既然歸根到底都會聽阿韶她小師妹的,那——

“走吧。”瞿曇子主動領著兩人向天香樓走去。

舞霓歡喜雀躍。

香孤寒則又看了一眼小吊床, 正要開口說——我想去那邊, 便被瞿曇子不由分說拽走了。

“先去天香樓。此地不是水雲間。”瞿曇子說著, 便一掐指訣, 隨手爆去街角一枚石傀儡。

至於其余那些尚還不算十分招搖的眼線, 瞿曇子目光隨意一掃, 便姑且放過了——他估計水雲間在這魚龍混雜的城裏蓋如此氣派的香樓, 又安排此類在香音界並不盛行的迎接儀式, 也是故意做給人看, 以免誰都敢來欺負他家小寶貝。便留幾個眼線, 照顧一下水雲間長輩們的苦心吧——以後鞭長莫及,香菇還不定怎麽傷他們的老心。

香孤寒十分無辜的被瞿曇子拖走了。

舞霓活蹦亂跳的跟了上去。

天香樓前眾人越發恭敬的相迎。

便在街口結結實實的喚了一聲, “少樓主,您來了。”

舞霓:……這是什麽大公子待遇!

瞿曇子:……

香孤寒對稱呼卻不怎麽敏感——他傾聽和感知旁人的意願, 原本就不怎麽靠聽旁人的言辭。何況稱呼這東西太復雜了, 不同情境下心懷不同的目的,同一個人可以有無數種稱呼,同一種稱呼也可以表達無數種含義。他既弄不明白,便幹脆刪繁就簡,只要知道叫的是他,便一律點頭認領。

淡定的應道,“嗯。”

他聽懂了瞿曇子的話——進過天香樓後,之後隨他愛去哪兒睡。他已不在水雲間了,師父們既管不到他, 也不能因為他不聽話而用讓他很苦惱的方式明示暗示他忤逆尊長會傷老人家的心。

因此他反倒比這些來迎他的人,更急於進樓裏去。

“少樓主的朋友來訪,已等候多時了。”對方忙又向他通稟。

嚴格說來,瞿曇子的朋友只樂韶歌和瞿曇子二人。不過,用做稱呼的詞匯,是不能按本意去理解的。

香孤寒早已聽出內裏等著的人是誰,依舊很淡定,“嗯。”

舞霓卻瞬間好奇起來。

凜香主是個被嚴密保護著的宅男這件事,香音秘境盡人皆知。舞霓還以為他的朋友只瞿曇尊者和她大師姐兩人,原來竟還有旁人嗎?

一面跟著他們進樓,一面就悄悄拐了拐瞿曇尊者,“凜香主還有別的朋友?”

瞿曇尊者不在意,“有。不認……”得字還沒說出來,已跨過了天香樓的防護結界,透過開闊的雕花隔斷櫥,望見了正在內裏喝茶品香的人。瞿曇尊者穩如泰山的臉上,居然震了一震。

——是瞿曇尊者認得的人,是瞿曇尊者意想不到的人。

舞霓瞬間興致大漲,趕緊看過去——卻是個平平無奇的書生。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都不像個修士。身上卻有種逍遙從容的氣質,明明是在天香樓這麽招搖的富貴之地做客,看上去倒仿佛他才是主人似的。

舞霓嗅了嗅他品的香——最頂尖的百濯香。香無第一,端看個人偏好。但因所用材質不同,香也有稀缺普泛、昂貴平價之分。百濯香雖不是第一香,但說它是最稀缺最昂貴的香,確屬無疑。

茶也是最頂尖的楓露紅。和百濯香如出一轍的,幾十年湊那麽一二兩的昂貴珍品。

二者隨便拿一種來待客,都不可謂不鄭重。

但二者搭配起來,該怎麽說呢?

有些像是用海中最珍貴的魚,燉山上最珍貴的熊掌,還加了蜂蜜的感覺。

除了隨香氣和茶氣汩汩湧出來的肉眼可見的金燦燦的靈力和財氣,就只有“沒品位”三個大字蓋在了腦門上。

但這位客人喝茶、品香的儀態,真是無可置疑的優雅、享受。絲毫沒有異樣。

一瞬間都讓舞霓懷疑,這位客人究竟是牛嚼牡丹,沒嘗出滋味?還是牛嚼牡丹,愛的就是這一口?

掌櫃的大約也覺出堂內香味濃得土豪,濃得同凜香主的氣質頗不相符。

已不問自答,“茶和香都是客人點明要的,說是——少樓主推薦給他,請他品嘗的。”

舞霓:?!

舞霓難以置信的看向全香音秘境最有品位最擅調香的大師。

只見大師眨了眨他熔金色的瞳子,淡定承認,“是我不錯。”

舞霓:什、麽?!

瞿曇尊者也一瞬間露出些一言難盡的表情,詢問,“你們何時認得的?”

“就在你和阿韶救下他之後。”凜香主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客人,“他是花語者,雖未見到我,卻知我是控花人。我們相談甚歡。”

舞霓聽不懂。眼見客人已望見了他們,起身相迎,凜香主已向客人走去。舞霓趕緊抓住瞿曇尊者,“是我鼻子壞了還是耳朵壞了?百濯香和楓露紅,是凜香主力薦的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