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落定

太皇太後擺擺手, “叫貴妃再和你說一遍吧,真是糟心!”

有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兩座熟知內情的人在這兒杵著,貴妃再也不敢耍小心眼了, 連自己的過失, 都如是稟告, 不偏不倚。

越到後頭,康熙面上雖不大顯,可緊抿著的唇以及室內越發低沉的氣壓,已是說明了他的心情。

眾人皆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這事兒,朕知道了,辛苦皇瑪麽和皇額涅來主持了。”

“前朝的事兒我不多言, 你有分寸, 但後宮之事,靖嬪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端端安安分分的孩子,平白被潑了一身的汙水。”

康熙微微頷首,又轉頭看向貴妃, 溫聲道:“貴妃,這些日子,也辛苦你打理後宮了。”

佟貴妃剛想說不辛苦, 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擡頭看著男人。

他用世間最溫和清潤的聲音,說著毫無溫情的話語, “朕看你這些日子都瘦了, 想是力有不逮。”

她想說並沒有,卻在男人壓迫的目光下說不出話來,“這樣, 你和鈕妃一同協理後宮,你也能少耗費一些心力,不至於事到臨頭,出了差錯,亂了方寸。”

佟貴妃內心是拒絕的,但她也算了解自己這個表哥,都說出這樣一番話了,是明晃晃地表示對自己不滿了。

然而,這事兒的確是她處置不當,叫人捏住了,打落了牙齒,也得和血咽下去。

倒是難為皇上,還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好歹還有一半兒宮權。

她勉強笑道:“是,多謝皇上關懷,這些日子,的確身子都要虛了,也該好好休息了,一會兒等事情了了,我就派人同鈕妃妹妹交接。”

見她如此識趣,康熙對她的不滿倒是輕了些許,“你曉得利害就好,身子是自己的。”

“至於烏雅貴人,她雖未曾牽扯其中,但也是知情不報,又設計陷害主位,數度怨懟,貶為庶妃,禁足永和宮後殿,無詔不出!”

“至於六阿哥,也不宜有這樣一個不堪的生母,就將玉牒更改,記在敬嬪名下吧。”

聞言,眾人自是羨慕嫉妒皆有之。

未曾想自己還能得這樣一個天大的便宜,就像天上掉了一個餡餅一樣,將她砸得暈乎乎的,如在雲端一般,輕飄飄的謝恩,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玉牒雖是十年一修,但皇帝金口玉言,當著眾人的面兒,再無更改的可能了。

佟貴妃也有些心動,但她此時不宜張口,皇上若真有這個意思,不必她多言,若沒有這個意思,她說破嘴皮子,四阿哥仍是在烏雅氏的名下。

四阿哥不論怎麽樣,以烏雅氏這個德行,玉牒是一定要改的,就是不知道到誰名下而已。

烏雅氏卻是梨花帶雨地低泣起來,“皇上,皇上,求您明察啊,妾是冤枉的,妾不曾害過富察……靖嬪娘娘,真的不曾,求您網開一面,六阿哥是妾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啊!您開恩啊,骨肉分離之痛,最是難忍啊!”

“還有妾的哥哥做下的事情,妾不知啊,妾人在宮中,他們如何會與妾說?且妾的哥哥一向溫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啊,這一切,皆是有人陷害啊!”

她已是不能生了,四阿哥在佟貴妃手中,能要回來才是天下紅雨,六阿哥已是她身邊唯一的孩子,唯一的依靠了,若連玉牒都改了,那真是半點關系都沒了。

便是日後他有機會榮登大寶,她也不能如孝康章皇後一般,被尊為聖母皇太後了。

何況,六阿哥還小,從小養著,怎麽也養熟了,哪還會記得她這個生母?

她在禁足,又被皇上厭棄,內務府都插不進來,敬嬪想要弄死她,易如反掌。

康熙已是看清了這人的秉性,不欲理會。

但敬嬪哪舍得六阿哥得了又還回去?因而出言道:“烏雅庶妃,若你真是一番慈母之心,不若解釋一下,為何那個宮女說,你要憑著六阿哥,徹底翻身,再一想到六阿哥出生的好時辰,我就不得不多想。”

“產期都是太醫們預估的,誰也不知道是哪一日,六阿哥當初未出世,就飽受謠言困擾,你亦是。”

“出生在二月二,你又怎會知道?難不成你有什麽未蔔先知的能力不成?二月二是好日子,可你前腳說完翻身,後腳就二月二生產,也未免……太神了些。”

聞言,眾人皆是神色一震,看向烏雅氏的目光中,有震怒,有幸災樂禍,有譏諷,還有的是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意。

鋪天蓋地的惡意朝著烏雅氏而去,令她不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但催產藥一事,她做得隱秘,又過去已久,自信便是皇上親自下令,也只能尋到一些蛛絲馬跡,不能輕易給她定罪。

因此,嘴硬道:“敬嬪娘娘屬實想得多了,您未曾生育,自然不曉得身為一個母親,與孩子那種骨血相連,心有靈犀,玄之又玄的感覺,當初四阿哥出生,妾還曾同身邊宮人講過,孩子過個兩日就要出生,結果果真就是那一日,四阿哥降世,這本就是身為母親一種特殊的直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