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啟祥宮

康熙垂首,清雋的面上滿是笑意,“馬上便是端陽節了,因而便熬了幾日,將積壓的政務都處理完,如今算是得了閑了!”

聞言,富察舜華眼神亮晶晶,“那初五日便是要出宮去西苑?”

見她一張小臉雪白,沒有幾分血色,康熙不由皺眉。

然而富察舜華卻是無知無覺,抱著康熙的手臂,聲音甜的像摻了蜜一樣,“皇上,帶我去呀!帶我去!保證聽話,不給您添麻煩!”

帝妃二人朝著後殿走著,康熙彈了彈她光潔的額頭,“你啊你,還真是不叫人省心!”

她嘻嘻笑著,“沒有呀,妾成日在景陽宮窩著,偶爾去尋博爾濟吉特庶妃,並未與人有過沖突,多安分呀!”

兩人走到屋子裏坐下,男人清越的聲音又是響起,“可不是說這些,你瞧你,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像是大病初愈一樣,病了為何不請太醫?”

“你這副樣子,朕倒不敢把你帶出去了!”

富察舜華一聽,急了。

“別呀!這都是老毛病了,先前都調養好大半了,也不知怎的,許是上個月貪涼了,又許久沒犯,才顯得格外嚴重。”

而後又搖著康熙的手,嘟著唇道:“皇上,您最好了,帶著我嘛!”

她美目光華流轉,直叫人心旌搖動。

康熙招架不住,朗聲道:“快別搖了,帶你去就是了,怎麽會漏掉你呢?”

說罷,還刮了刮她的鼻子,一派親密景象。

而後又是沉吟道:“不過你這身子,是該好生調養了!不然日後,怕是妊娠產子都困難。”

生……孩子!!!

她驀地瞪圓了一雙桃花眼。

已經想的這般遠了?

娘欸,她還是個孩子呢!生孩子?

康熙見她神色有異,不由溫聲問道:“怎麽了?”

富察舜華搖搖頭,神色低落道:“不想生孩子,害怕!”

聽者面色微變,只聽人家又道:“我比弟弟大了十歲,當初我額涅生他的時候,生了一日一夜,休養了好久,縱是我身邊的嬤嬤們不叫我去看,我在月亮門處也能聞到一陣陣的血腥氣,能聽到額涅的慘叫聲,好可怕!”

那是小姑娘為數不多的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深刻景象,至今仍是歷歷在目,恐懼如跗骨之蛆,難以擺脫。

秋老虎余勁猶在,一盆盆血水紅的刺眼,她卻像是走入了深冬,一如當初父親米思翰去世的那一日。

不過好在博爾濟吉特氏年輕,身子強健,月子養得好,沒多久便又活蹦亂跳了。

聽罷,康熙不由更認定了這是個嬌氣包,笑著道:“有朕在呢!”

將她攬在懷裏,細聲哄著,“皇宮匯聚天下名醫,孕期護養也格外精細,莫怕莫怕!”

如此嬌氣,倒像是他養了個閨女。

思及此,他不由啞然失笑。

說著又吩咐梁九功,“太醫院院使怎的還未到?”

梁九功忙上前恭敬回話道:“回皇上,梁院使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因而可能就慢了些。”

何況這才去了幾時?就算是小跑著,也不過才到太醫院而已。

“梁院使在調養身子上最是好手,你聽他的話,乖乖吃藥,養好身子,來日育有皇子公主,你也順當些不是嗎?”

梁九功不由將頭壓得更低,這話已是明晃晃地說,只要這位主兒有了孩子,便可晉位了。

富察舜華摸摸小腹,無聲嘆氣。

只是一個月事,都折騰她到死去活來,生孩子的痛楚怕得是十倍不止吧?

不想了不能想了!

她擡頭笑著,“都聽皇上的!”

等到梁院使來了,為其診了脈,開了方子,叮囑道:“小主的身子原本將養的不錯,只是近日受了涼,臣開的這方子,比之以往的,調整了藥量,不會損害身子,三碗水煎做一碗,小火慢煎,千萬不要糊底,糊了,藥性也就變了。”

秋雲收好了方子,將人客客氣氣送了出去。

富察舜華以手托腮,歪著頭對幾個貼身伺候的人道:“我就說嘛,問題不大,就是上個月不大妥當!也就是你們,總是一驚一乍的!”

剛說完,腦袋上又挨了一記。

雖不痛,她還是看了過去。

只見年輕帝王正收回剛剛作案的手,修長勻稱,如竹節一般分明。

他毫無心虛之意,淡淡道:“她們這是忠心,時刻看顧著你的身子不是應當的?”

又吩咐幾人,“這個月開始,像西瓜這等寒性重的水果看著她少吃,桃子這等溫養的就隨意了,像是荔枝這等性燥的水果,少用一些。”

富察舜華噗呲笑出來,“荔枝?可金貴著呢!一年總共才多少盆?妾就是想多吃,也沒門路啊!”

況且,這玩意兒以她的身份,能分到一粒那都是走運了。

康熙也是不自禁地笑了,刮刮她高挺的鼻梁,“你就知道拆朕的台!這幾年福建那邊也不大太平,台灣有鄭家興風作浪,便是朕,都是許久未見到鮮荔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