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無數京衛精兵眨眼便折損於唐離手中, 這一次的祁文帝真掀了面前禦案上的奏折,氣得臉色難看至極。

整個宮殿中的人,皆緊低著頭,不敢發聲。

唐靖月立在禦案前, 無話可說。

祁文帝擡眸看到作為唐離義父的唐靖月, 差點忍不住擡起奏折朝其扔過去, 讓其看看自己養大的好義子。

他怒問:“國師還有何話可說?”

唐靖月嘆了口氣:“臣只希望, 皇上在做決定之前, 三思而後行。”

他是真管不住唐離, 否則不至於如此。

其他也只能聽天由命。

“三思而後行?”

祁文帝氣笑了, 他倏地再次掀了禦案上的東西, 咬牙切齒地說道:“朕何止是三思?可這結果呢?唐離從未將朕放在眼裏, 怕是朕親自出面, 他說不定也會要了朕一條命吧?”

唐靖月拱起手:“他不敢。”

“敢不敢,你心知肚明。”祁文帝斥聲道, “事已至此,朕做的已經夠了, 他所犯之罪, 已無法饒恕。”

唐靖月擡眸看向祁文帝:“皇上……”

祁文帝厲聲吩咐旁邊的禦前侍衛統領:“全國通緝唐離夫婦,盡量抓活的,必要時候,殺無赦!”

武昭王夫婦匆忙趕來,恰聽到祁文帝的下令。

武昭王妃變了臉色。

她立即上前道:“皇上,織織斷不可能是妖,望皇上明查,莫將兩個本無辜的孩子逼上絕路。”

武昭王妃的到來,令祁文帝收斂了些怒火。

他冷聲道:“是他們逼朕!”

他從未想過要對柳織織做什麽, 不過要一個證明,偏偏唐離目中無人,藐視他這一國之君,犯下不可饒恕之罪。

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武昭王妃頭次看到祁文帝發這麽大的火,可她做不到視織織的安危於不顧,她又道:“這所有事的起因,不過就是民間那個傳言,但織織是由妾身看大,妾身可以證明她不是妖。唐離為了織織冒犯皇上,也不過是因他對織織過於情深,實屬被逼之舉。”

唐靖月也道:“望皇上恕罪,好生斟酌。”

他的話裏是有深意的。

但這次的祁文帝已聽不得半點勸說,他只固執堅定地沉聲繼續下令:“你們不必多言,朕意已決。”

武昭王妃急道:“皇上……”

當下已經離都城頗遠的地方,唐離帶著柳織織仍在施用輕功飛躍前移,躲避著後頭窮追不舍,快馬奔馳的騎兵。

柳織織能發覺唐離的輕功速度大打折扣,不太對勁。

若是以往,他想甩開任何追趕,都是輕而易舉。

這次似乎比較吃力。

直到見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到了有些觸目驚心的地步,她才出聲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她本以為是因他後背的傷。

可想想,這點傷不至於會讓他如此。

唐離未答,他眼眸微眯,似在強撐下終於甩開後頭的人,他們由一處林中落地時,他捂著胸吐了口血。

柳織織扶住腳步踉蹌的他:“你……”

他的唇已經開始發紫。

哪怕看起來狀況尤其不好,唐離的神色仍舊不變,他忽地一運功,後背的飛鏢自動抽出,他隨之又吐了口血。

險些倒下的他,借著身旁柳織織站著。

他緩緩步到樹邊坐下。

他閉上眼,聲音沙啞:“我中毒了。”

柳織織看向地上的飛鏢,可見上頭的血是黑色的。

她問:“那怎麽辦?”

聽著她平靜的聲音,唐離無力地睜開一條眼縫,將她那似乎對他並無半點關心的模樣收入眼底。

無形中的刺激,令毒素侵入得越深。

他臉上的血色越發不見,額際滲出絲絲冷汗。

他似乎極疼,喉結微滾。

他閉著眼,因著身上沒有解藥,便只能運功逼毒,但運功的同時定會刺激毒素的作用,越是疼痛難忍。

可他沒得選,便緩緩坐直,擡手運功。

柳織織知道他想做什麽,本想再問是什麽毒的她,止住了話。

她只看著他運功的樣子,目睹他額際的冷汗越來越多。

他臉如白紙,唇色深紫。

他的身子明顯在顫抖,忍受著越來越深的疼,嘴角時不時有血溢出,讓人難以想象能把他痛苦成這樣的疼,到底是何種疼。

思起他是為自己受的,柳織織拿出帕子給他拭去嘴角的血,與額際的汗。

因著又困,她捂嘴打了哈欠。

她清楚得感覺到,自己的承.受力似乎越來越強。

當下的她,令她自己都看不透。

但不重要。

知道唐離一時半會逼不完身體裏的毒,柳織織決定先睡著,反正她就算看著他,也幫不了忙。

她倚著同一棵樹,閉上眼。

隨著時間的靜靜流淌,唐離的臉色越來越令人驚心。

冷汗下,他的俊臉近乎透明。

就算被無數兇獸同時啃骨食肉,當場撕裂也無法比擬的痛苦,密密麻麻地遍布他全身,伴著尖銳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