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何謂天真

縱然沈玉柔並不情願, 可她的意見並不被看重。

江太常拍案定下了明姝的建議,就讓沈玉柔回去準備道歉書的事了。

沈玉柔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最後小心翼翼地問:“那我還要抄那兩首詩嗎?”

江太常冷酷無情地點點頭:“明日同一時候, 一起帶過來。”

沈玉柔:嚶。

見沈玉柔離開了,明姝也試探著道:“太常若是無事, 那我就先走了?”

江太常搖搖頭:“我找你還有其他事。”

在明姝端端正正坐好, 仰著小腦瓜看過來的時候, 江太常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雖說草率了些,但我想問問, 明姝可願拜我為師?”

“這……”明姝一時有些愣神,這明白江太常的意思後,她眼睛亮晶晶的,受寵若驚地道,“我……我可以的嗎?”

“你自然是可以的。”江太常語氣裏帶著鼓勵, “你上回還同我說, 要掃除這世間的不公之事。”

“明姝能有此等遠大志向, 我這糟老頭子別的做不上,暫且做一做你的引路人倒是湊合。”

江太常笑容溫和:“只看明姝會不會嫌棄我了。”

明姝脫口而出:“當然不會!”

“那就甚好。”江太常寬慰一笑, “即是如此,你回府告知長輩後,我與他們商議後,我們擇吉日舉行拜師禮,可好?”

明姝只顧點頭,哪有半點不願。

江太常學習淵博、性情溫和,能成為他的弟子簡直是莫大的福分。

天上突然砸下塊大餡餅, 明姝被巨大的喜悅沖得昏頭轉向的,直至再坐到座位上的時候, 才細想江太常最後說的話:

“我和教你的學官都談過,學官們對你評價普遍不錯,只唯獨薛學官頗有些意見。”

薛學官正是教授書法課的學官,他在看了明姝交上來的功課後,還以為是自家三歲小兒的字不慎混進去了。

在確認這是學子交上來的功課後,他當即就去江太常處提出了質疑——這是內舍學子應該有的字?

江太常由是同她說:“明姝還是得在書法上上點心”

“我平日裏事務繁忙,並不能在練字上常盯著你,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和你師兄說定了,他會監督著你練字的。”

咀嚼這話後,明姝眼前一亮。

誰人不知曉,當世大儒江渝年先前只收過一個弟子,那便是齊王府的小世子謝嘉言。

所以說,她如若拜師,不但收獲了一個溫和可親的老師,還附帶一個男神師兄。

上課的搖鈴聲響起,謝靜瑤瞧見明姝還在對著窗戶發呆,於是輕輕推了她一下:“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明姝眉眼彎彎地指著窗外:“你看樹上那花開得真好。”

謝靜瑤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卻只見了兩三朵奄奄的玉蘭花。

這,哪裏開得好了?

明姝雙手捧著臉,一臉憧憬地看著那玉蘭樹:“春天要來了。”

謝靜瑤:???

=

事實上,“春天”比明姝幻想的來得還早。

下學後,她剛同謝靜瑤道別,正同江樂之一塊走出小樓的時候,便在樓前的玉蘭樹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在謝嘉言的眼神示意下,明姝噠噠噠地跑了過去。

謝嘉言沒有廢話,首先遞過一本靛藍色封皮的書:“這書拿回去看。”

又遞過一沓訂好的宣紙:“這是我的舊作,你可以稍稍觀摩。”

最後遞過一沓米白色的冊子:“每日練習三面,我會檢查。”

明姝抱著這一堆東西,表情頗為躊躇。

謝嘉言挑眉:“怎麽,覺得多了?”

明姝搖頭,小臉紅紅的:“我只是在想,謝世子每天學業和生活上的事務已經很繁重了,還要費心思來監督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這本是小姑娘羞赧的話語,可在謝嘉言聽起來卻變了意思。

他眼神有些不悅:“你是不是不想學?”

見被他誤解,明姝眼睛瞪得圓圓的,忙不叠搖頭:“我當然想學,就是擔心麻煩到你。”

謝嘉言卻不信:“我既然答應了老師,必然是做好了費心思的準備,你若是怕吃苦不想練,就盡早和老師去說。”

明姝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怕吃苦。”

在不遠處等著明姝的江樂之,看著兩人交談,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卻覺得這一幕莫名很和諧。

青衣小少年和綠裙小姑娘相對而站,背後是枝繁葉茂的玉蘭樹。

風吹葉動,兩個人的衣袂也飄啊飄。

小少年比小姑娘高出一個頭,明明板著個臉,可眉眼間卻露出幾分緊張。

小姑娘的後腦勺圓圓的,花苞頭上簪著的珠花晃得很俏皮。

江樂之想起上回徐詩韻說過的所謂“流言”,突然覺得這流言成真也未嘗不可?

呸!她連忙把這想法晃出腦子,明姝還小,估計連愛情是什麽都還不知道,她怎麽能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