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亨利八世在此之前只覺得約翰.達德利是個可以一用的將才, 畢竟兩大公爵外加薩裏伯爵一死, 英格蘭內能用得上的將才便少了最重要的一環。而在玫瑰戰爭中十分活躍的斯坦利家族是個亨利八世信不過的墻頭草, 至於更古老的珀西家族——這群倒黴鬼自愛德華三世當政起就沒消停過一天,而且在站隊上也很有問題,不僅搞出了亨利四世時的珀西叛亂,甚至在玫瑰戰爭之初, 這群人也跟斯坦利家族一樣, 在約克和蘭開斯特間反復橫跳, 兩邊下注,所以直到戰爭結束也沒有被清算,而是悠哉遊哉地活到今日。

不過現在……

瞄一眼腦子不好使的約翰.達德利, 還不到三十歲的政治新人威廉.塞西爾,亨利八世只覺得腦子發疼到受傷的腿也跟著隱隱作痛。

就這陣容, 他怎麽放心將國家交給威廉.都鐸?

不過當托馬斯.克倫威爾走進來時, 亨利八世的臉色又緩和了許多,心想著總歸是能找到一個靠譜的人選。

不過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安慰,還是拜倒在了托馬斯.克倫威爾不斷咳嗽又明顯佝僂的身影上。

“陛下。”年過六十的掌璽大臣早已白了頭發。

亨利八世這才想起托馬斯.克倫威爾不過比自己大了六歲, 但卻在形容上更像是自己的長輩。

“請坐, 我尊敬的閣下。”老來念舊的亨利八世終於緩和了自己的態度,讓人給托馬斯.克倫威爾倒了杯熱葡萄酒, 又讓隨從將火爐生得更旺些。

一旁的威廉.塞西爾有些羨慕托馬斯.克倫威爾所能得到的待遇, 幻想著自己到了對方的年紀, 能不能獲得與之相同的地位。

“達德利與西班牙大使的協商結果, 糟糕得讓我沒了這一天的好心情。”亨利八世也不跟托馬斯.克倫威爾遮著掩著, 直接了當道:“你去跟西班牙大使重談,順帶讓這個年輕的紳士和兒子在一旁學習一二。”

亨利八世指了指威廉.塞西爾,估摸著對方的腦子應該會比約翰.達德利好使:“他以後就是你的秘書,該教什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是。”托馬斯.克倫威爾是何等聰明之人,很快就明白了亨利八世這是要讓威廉.塞西爾接替他的位置。至於他的兒子理查德.克倫威爾還有威爾士親王的另一位隨從——威廉,帕爾,估計會走上王室大管家或是海軍大臣之路,但絕不會有人能比擬曾經的薩福克公爵。

不過在此之前,托馬斯.克倫威爾還是幻想過自己的養子能接替掌璽大臣之位,但是現在看來,這也只是托馬斯.克倫威爾的單方面妄想。

父子都是掌璽大臣,那麽勢必會出現世襲制,或是權力集中於某一家族的情況。

正如愛德華四世時的造王者沃裏克,或是再往前的岡特的約翰。

因為威廉.塞西爾的父親曾是國王的侍從官,所以他不能接替王室管家的位子,以免依靠著其父的人脈把持住整個宮廷。

同樣的,理查德.克倫威爾也不能成為掌璽大臣。

這便是亨利八世對於威爾士親王的班底考量。

想清楚這一點的托馬斯.克倫威爾決定讓自己的兒子減少與威廉.帕爾,或是威廉.塞西爾的交流,以面被亨利八世懷疑他們抱團,然後一起端了。

對於西班牙人而言,駐英格蘭大使是個高危職業。

至少在現任的沙皮大使看來,這種隔三岔五就要被君主寫信罵一通的活計,真是誰愛幹誰去幹,反正他是有些受不了了。

當然,要是對上約翰.達德利這樣不善經商,或是諾福克公爵那般忠誠於天主教又懷有私心的貴族,西班牙大使還是能與之相處得十分“愉快”。

直到那位異教徒的掌璽大臣出現在西班牙大使的面前,他的心情一直都稱得上較為愉快。

只是現在,如果不是為了完成西班牙皇帝所交代的任務,西班牙大使真的會掀桌離開。

“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當西班牙大使看清托馬斯.克倫威爾重新提出的條件後,他整個人都氣得發抖,甚至都不屑於掩飾表面的憤怒:“合著英格蘭國王是不準備吐出那筆白銀,還要將我國皇帝,乃至整個哈布斯堡的尊嚴都踩在腳底下?”

“閣下,請注意您的言辭。”面對西班牙大使毫不掩飾的憤怒,托馬斯.克倫威爾不慌不忙道:“凡事都要講究證據,難道您有證據證明是我國國王讓海盜搶劫了西班牙的美洲白銀船?還是說,您覺得我國的君主會姑息海盜在我國境內作惡?”

雖然亨利八世收編了英格蘭海盜,但那畢竟是秘密行為,絕不能放到明面上張揚。況且英格蘭至今都沒撤下海盜的剿滅公文,所以那些個被收編的英格蘭海盜也很有分寸地沒有去搶劫本國船只,而是在法蘭西或是西班牙海域內作惡。